贺兰仁大笑一声,吩咐人去贺兰春的院中将她的书画拿来,在元唐一个女子一手书画若能在人前一献,不可谓不是一种荣耀,贺兰仁自是自得非常。
季卿原只当贺兰仁这番话是为了给贺兰春脸上添光增彩,待画卷一展,眼中便露出惊愕之色,他虽是武将,对于书画并不精通,可也会鉴赏一二,当即赞道:“果真不凡,这样的女娘怕也只有您家才教养得出。”
贺兰仁抚须一笑:“正因太好了才叫人头疼,我这孙女尚未曾及笄便叫媒人踩破了门槛,她母亲心气极高,将这洛邑的好儿郎都瞧了遍也没有中意的,我倒是怕这般下去将她耽误了。”
季卿心思微动,笑道:“好女百家求,况且您家小娘兰心蕙质,姿容不凡,自是该仔细挑一位好儿郎才是。”
贺兰仁见他并未顺势求娶,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季卿若是瞧见春娘便是张口讨要,也不值他费如此心思。
贺兰仁微微一笑,道:“不瞒你说,我这孙女性子要强,最为仰慕的便是英雄人物,可这世间好男儿好寻,英雄却难觅,也不知道我这孙女能否得偿所愿。”
贺兰仁话已至此,季卿若再无动于衷,只怕到手的佳人便是乘风而去了,他当即一笑,道:“我少时便想娶一佳人在侧,如今见您家女娘世无双,实是倾心不已,就不知老爷子可能舍得割爱?”
贺兰仁眼中一亮,朗声笑道:“王爷少年英雄,乃是一方豪杰,我又有何不舍。”
贺兰春实未曾料到贺兰仁会想将她许给中山王,听了容氏所言,不由一怔,随即怒气盈于眉睫,袖摆一甩便要去寻她祖父说个清楚。
“回来。”容氏厉喝一声,叫住了贺兰春。
贺兰春倒肯听容氏的话,停住脚步回头瞧她,面有恼怒之色,恨声道:“谁稀罕给个老男人做妾,母亲,我不应,这桩事我绝对不应。”
容氏看着贺兰春,肌肤赛雪,娇颜如花,身段婀娜,她这个女儿生的可真是娇美,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夏花,便是不展笑颜几分绚烂的夺目光彩便扑面而来,叫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母亲。”贺兰春嗔了一声,如今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打量自己。
“急什么,既已时运不济急又有何用。”容氏淡声说道,抬手招了她近到身前。
贺兰春抿了抿红唇走了过去,仰头望着容氏,她那双眼似被春雨清洗过,盈着泫然欲落的水雾,莫说是男人,便是她每每瞧着心中都生出怜意。
“您不会想叫我给他做妾吧?”贺兰春嘟囔一句,她是瞧不上那什么中山王的,不过是粗人一个罢了。
容氏眼神柔软,拍了拍贺兰春的手,道:“我生养你一场便是与人做妾的不成,如今有两条路摆在你前面,嫁进容家……”
“母亲。”贺兰春急了。
容氏牵了下嘴角:“急什么,这般沉不住气,且听我把话说完,容家是你外祖家,你大舅母性子柔和,自来又喜欢你,若做她的儿媳,你的日子自是舒坦,便是容三也不会错待了你。”容氏抬手正了正鬓上的步摇,脸上带了几分未达眼底的笑,眸光阴寒:“你若不愿嫁进容家,便如了你祖父的意,只是若想这般不明不白的就将你许了中山王,他却是痴人说梦。”
贺兰春眼中若有所思,低声道:“母亲,便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吗?”
“有。”容氏轻声说道,脸上的笑一点点的收敛:“绞了头发去庙里做姑子。”
贺兰春瞳孔一缩,她正值青春年少,又生的貌美如花,怎肯青灯伴古佛,孤寂的过了一生。
“您容我想想。”贺兰春轻声说,她微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在她眼睑下打出了一片阴影,叫人瞧不出她的喜怒哀乐。
容氏歪倚在榻上,没有再发一语,依她的意思嫁进容家乃是明智之选,如今公公生了这个心思,哪怕这一次未能如愿,早晚还要有第二次,她们总不能一直这般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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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奴婢已打听到了消息。”一个侍女满面惊惶的进了屋。
魏氏微微皱眉,刚想张口斥责,见她脸上神色慌慌,便道:“急什么,有话慢慢说便是了。”
那侍女轻应一声,她在魏氏跟前很有几分脸面,也因她为人持重才会在一众陪嫁的侍女中得了魏氏的信任,是以察觉自己的失态,眼中便露出几分愧色。
“槐实怎么说的?王爷定下的是贺兰家哪个女娘?”魏氏不紧不慢的问道,她虽不介意府上多一个侧妃,却也需知来者是谁,知己知彼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南烛敛首回道:“奴才失态了,还请王妃恕罪。”待请罪后,她才轻声道:“定下的是贺兰家的九娘子,是贺兰老爷子嫡幼子的嫡女,尚未及笄,说是姿容不凡,性子是否柔顺槐实却是未直说,只说那九娘子在家中很是得宠。”
魏氏微微皱眉,所有所思的道:“竟是嫡出吗?”
她面上虽未曾露出沉色,可厅内的侍女却皆是翼翼小心,不敢发出半点响动,直到魏氏口中发出一声嗤笑,打破了满室的沉寂。
“贺兰家倒是舍得下血本,看来是极看重咱们王府。”魏氏手指抚在细瓷盖碗上。
“王妃,可还要奴婢再去打听一下?”南烛低声问道。
魏氏抬手掸了下手指:“不必了,免得生出事端了,此事咱们心中有个数便够了,你且去王爷那走一遭,便说魏王府送了陈年女儿红,请王爷晚上过来用膳。”吩咐完后魏氏打发了人下去,只留了奶娘徐嬷嬷在厅里说话。
“这回李氏可有了对手,就不知那贺兰氏是什么性子,若是针尖对麦芒可就有好戏瞧了。”魏氏与徐嬷嬷说,掩唇一笑,眸中冷光闪过。
徐嬷嬷眉头微皱,低声道:“就怕狼没驯服又来了虎。”她目光落在魏氏的小腹上,嘴唇微微阖动,犹豫了一下才道:“您听奴婢一句劝,对王爷多用些心,将他的心拢回来也好早日生下小世子,到时又哪有李侧妃的得意日子。”
魏氏闻言眸光闪了闪,眼中郁色一闪而过,她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眼中露出了几分怨恨之色,她何尝不想早日怀上身子,只是自七年前她滑胎后腹中便在没了动静,可恨她那婆母以她无出之由处处抬举李氏,若非她有魏王府做倚靠,只怕早就让老王妃以养病为由打发到别庄去了。
“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魏氏忍不住冷笑一声:“王爷的心不在我身上,我便是伏低做小又有何用。”
魏氏见徐嬷嬷面露难过之色,便微微一笑:“嬷嬷不用为我担心,待贺兰氏进府后咱们的好日子便来了。”
徐嬷嬷明白魏氏的意思,她轻轻一叹,她又怎可能放得下心,人又怎可能百无一漏,就像她们以为进府的会是贺兰家的庶女,谁知却变成了嫡女。
“王妃,贺兰氏是嫡出,听南烛打听回来的消息,她又颇为受宠,若是照旧行去母留子之事只怕将来不好善了。”
魏氏淡淡一笑:“嫡女岂不是更好,贺兰氏虽说已落魄,可到底也是经历了三朝的世家,贺兰氏所生的孩子论生母出身自是比李氏尊贵,到时记在我名下便占了一个嫡字,大郎又拿什么来比。”她见徐嬷嬷目露忧色,便温声道:“女人生产本就是过一道鬼门关,她若过不去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贺兰家还能追究到我们身上不成,嬷嬷实是多虑了。”
“您可想过若是那贺兰氏非是好拿捏之人,这个法子可就行不通了。”徐嬷嬷沉吟片刻道,到时看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叫人进退两难了。
“若如此便是叫她们鹬蚌相争,咱们得渔翁之利。”魏氏轻声说,唇角微微一翘:“老王妃可不会瞧着贺兰氏在府中得意,嬷嬷忘了不成,老王妃的胞姐可是死在了昭帝的手上,她可是对贺兰一族痛恨非常,王爷进京之时前去拜别老王妃可都未曾得她一见,您以为贺兰氏进府后的日子又能如何好过,她若真是个聪明人便知该与谁联手。”
徐嬷嬷未曾想她竟策无遗算,当即道:“是老奴多心了,还是王妃心有成算。”
魏氏笑道:“若连这点成算都没有,我只怕早叫老王妃与李氏联手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不瞒嬷嬷说,我倒是盼着那贺兰氏能聪明一些,一个子嗣,哪个肚子里不能生出来呢!也不是非她贺兰氏的肚子不可,我倒想留着她斗倒李氏,等腾出侧妃之位迎了我魏家的女娘进府,到时要什么样的孩子没有呢!”
魏氏起先便盯上了侧妃之位,想为季卿纳了娘家庶妹进府,只可惜此事季卿未曾应允,她才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了要进府的贺兰氏身上,想着日后去母留子,抱养了她的孩子在膝下,只是那样的孩子到底与她没有半分骨血关系,她不免怕养出一个白眼狼了。
“且等那贺兰氏进府后品品她的心性再议这些也不迟,若是个聪明的便留了她与李氏相争,若是抬不起来的,便依照之前的咱们说的去办,她那样的年岁,进府也不过刚刚及笄,便是想怀上身子怕也是难事。”魏氏漫不经心的说道,突然又想起了一桩事来:“世家教养女娘与小门小户极是不同,那贺兰氏进府怕也不会心急有孕,免得像李氏一般伤了身子骨,到时给别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