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圣贤之书,教人诚孝,慎言检迹,立身扬名,亦已备矣。魏、晋已来,所著诸子,理重事复,递相模效,犹屋下架屋,床上施床耳。吾今所以复为此者,非敢轨物范世也,业以整齐门内,提撕子孙。”
这本书已经开始泛黄,书角的折痕很深,看得出来是经常翻动,但是整本书确实很干净,可以看得出书的主人倍加爱惜。
李承言的心绪渐渐的平稳了下来,当一个人心绪开始平稳,那么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李承言就是这样,笔走龙蛇间大半天的时间已经过去,饭被来来回回热了几次,但是没人敢打扰正在写字的李承言。
一只信鸽扑凌凌的落在了杨婷儿的身边,伸手抓起信鸽,看着纸条上的字瞬间泪流满面,那个老人的严厉,慈祥,博学,睿智,一点一滴的从杨婷儿的脑中划过,跪在地上重重的朝着长安的方向磕了两个头,杨婷儿起身朝着李承乾的书房走去。
“哥哥!颜师故去了!”
其声如杜鹃啼血,嘶哑中带着浓浓的悲伤,仿佛想要把自己的感情瞬间的宣泄出来,这就是命运,有人生就会有人死,饶是李承言两世为人,也从没有经历过这么让人措不及防的噩耗。
手中的笔瞬间被捏成两截,刚刚沾上的墨汁飞洒的到处都是,桌子上那帖颜家家训刚刚写了十几个字,此时已然被墨汁浸透,工整的字迹被一行浓墨破坏殆尽,没有任何美感可言,泪水滴答滴答的滴在纸上,和着浓浓的墨迹朝着外面扩散,这种场景是何等的令人辛酸。
回长安,回长安,李承言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长安,再见那个老人最后一面。
时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车轮,从远处走来,没来的急看清,就已经渐渐的远去,留下一道车辙,里面慢慢的都是已经消失的灵魂,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平头百姓,从来没人逃得出这只车轮的碾压。
长安城的大雨依旧在下,未曾有过半分的停歇,张亮的死并没有在长安引起半分的波澜,勋贵们全部集体失声,文官门也没有在张亮的死上做半点文章,出了李二把自己关在房门里一天没出门外,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个人是谁。
为人臣子就应该有为人臣子的本分,若是迈出那个圈子半步,就算是挫骨扬灰也不会觉得有半分的可怜,特别是那些带着兵的勋贵,他们马上打的天下,虽然惋惜,但是不感觉他可怜,因为那是他应得的。
除了张亮的死,还有一个震惊长安的消息传了出来,颜家的老祖以九十八岁的高龄无疾而终,说起来算得上是喜丧,不过丧事就是丧事,只要是亲人去世就会有人伤悲,这是人最基础的情感,颜颜抱着自己闺女哭成了泪人,不顾外面正在下着大雨就像跑出去,结果被长孙拎上了车驾,乘着凤辇回了颜家。
颜老的丧事不可谓不隆重,久未出现的李渊,李二,长孙,还有诸位公主王子纷纷前来上香,颜家在李家最危难的时候收了承言为徒,后来又将颜家的公主嫁给了承言,对于这个诗书传家的汉人家庭,他的做法让很多人费解,但是他就这样做了,没有解释,也没有阻拦,更没有气氛,就像是一个看穿一切事情的智者一样。
“吾闻老友故去,今日特来送喜,诸位可否让各路。”
一身红色吉服的司马相出现在了颜府的门口,带着他刚过门不就的妻子,脸上的笑容一如从前一样灿烂。
当所有人都用气愤的眼神看着司马相的时候,颜之推长子颜思鲁却是强装起了笑颜上前拜见。
“家父生前有言,若是他日司马老祖身穿吉袍前来拜见,就让小可带给老祖一句话,有些事情羡慕不来,您且在红尘多受些苦楚,代他多多教导弟子,看好了,莫要让他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