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荷醒来起夜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了。月光透过槅窗照进屋里,很明亮。她看着值夜的小丫头在脚踏下裹着被褥睡得正香,也没打扰她。自己轻手轻脚点了烛火,去了旁边的净房。
等料理清楚后重新躺到床上,她反而没了睡意,翻来覆去地躺了一会,又觉得没意思,索性把帷帐撩起来,看着外面的月亮发呆。
“该吃晚饭了。”
“……摆进来吧。”
大概是刚吃完东西不久,她并不感觉饿,只勉强喝了碗桂圆红枣粥。云玲站在一旁,看她吃得这样少,忍不住就劝:“姐儿大病初愈,要多吃些才会身体棒。”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新荷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无奈道:“真的好撑,明个早起再多吃些吧。”
云玲摇了摇头,招手让外边站着的小丫头进来收拾碗筷。
“对了,姐儿,过两日是明维小少爷的生辰,虽说府里不准备大办,但是举家都会去老夫人那里吃个午膳,权当庆贺。”云朵提醒了一句。
“虽然你年纪小,也还是要象征性的准备个小礼物。不然,二太太又要背地里挑理,说你不疼爱幼弟。”
“……”新荷愣了下,摆了摆手:“你去后院的库房随意挑吧,你眼光好,看着什么合适就送什么。”
前世,这件事就是她做的,二婶母李氏也没说什么话,应该是满意的。
说起李氏,还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模样出众不说,家世也好,虽说是大理寺寺正的庶女,但是家里兄弟们颇多,她反而更受宠爱些。嫁进新家后,一连生了两个儿子,把二叔的两个姨娘更是死死地攥在手里,日子过得好不得意。
次日一大早,新荷就醒了,睁着眼躺在床上发呆。她重生归来后,还从未单独拜见过父亲……四叔的事情如果父亲肯帮下忙,祖母那里就会好开口的多。
云朵在隔间打的地铺,听着内室的动静,约莫着是大小姐起来了,忙系上薄袄的斜襟扣,进去伺候。
“姐儿,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想先去给父亲请安,好久没去了。”
云朵服侍她洗簌穿衣,瞧着外面出了太阳,大清早的也不冷,索性就帮她换了浅紫色绣芙蓉瓣水纹的长袖褙子,头上也戴了紫色流苏绢花。
新荷留神打量镜中的自己,她小时候白白净净的看着秀致可人,前世长大后,容貌长开了,反而不如幼时好看。好在眉眼柔和、随了母亲,看起来温柔可亲。
云玲端了圆形的案子进来,上面放了煮鸡蛋,莲子粥,一盘芸豆卷,几个蜜三刀。新荷起的早,胃里就有些满,只喝了几口粥,吃了个鸡蛋,便往父亲的凌雅阁走去。
父亲的书房就设在此处,也是为了方便处理紧急事件,或者和府里养的幕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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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沉沉,远方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亲切又安逸。
“梨香居”里,李画屏刚喝完一大碗的苦药,心里郁闷,她抱怨道:“药怎么会这么苦?都不许添上点甘草吗,也好去去这个味。”
春红递过去一碟梅子,劝道:“姨娘,良药苦口……等你怀上胎也就好了。再说,这药都是配好的,哪有胡乱再添药物的道理,要是药理相冲了,那就更不好了。”
李画屏拿起一个梅子,放到嘴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也就是胡乱说说,你不用放在心上。谁知道这药管不管用?怕就怕,苦也吃了罪也受了,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会呢?这方子好的很。是我跑遍了整个顺天府的药坊,才得来的。姨娘只管放宽心。”春红说道。
“难为你肯如此帮我,放心吧,如若哪天我做了这新家主母,必不会亏待你。”
她说话如此不忌讳,实在算不上聪明。春红秀眉微皱:“天晚了,姨娘梳洗过便睡吧。”
“嗯?时间还早啊,我睡不着,一个人干坐着也是寂寞,你多陪我会。”李画屏抬头看她。
“是,姨娘。”春红答应着,倒了一杯茉莉香片递给她,低声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在药坊时像是碰到了二太太的丫头,人影一闪的,就过去了。”
“哦,不用管,没事的……”
李画屏觉得无所谓,新家大房和二房向来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被看到又怎么样,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深秋的夜渐渐长了,月亮升到半空中,皎洁一片。
新府老管家李然的房门从里往外,悄然打开。这是一个独立的小院子,位于新府的东南一角,是新老太爷在世时奖励他忠心为主的厚礼。
身材高大、清瘦的少年走了进去。
“老奴见过少爷。”李然颤颤巍巍跪倒在地。
少年伸手把他搀了起来,声音清冷:“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李然随手把院门挂上,领着人就进了西厢房。他倒了茶,递给少年:“少爷,随便坐吧。”
少年接过茶杯,微一颌首,坐在了小几旁的圈椅上。
“自从老太爷去世后,您被拿捏着过了这几年的苦日子……现在,终算是好了。”李然摸了把眼泪:“听府里下人们说,是新家大老爷安排您在族里的学堂读书。”
“你们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互相扶持才是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