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子小小的,跑的倒挺快,新明宣好笑的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直到看不到小姑娘的身影了,才领着小厮往府里的学堂走去。
云朵在假山后面发现了新荷,她抚着胸口跑得直喘气:“姐儿为何跑如此快?”
“不跑快点的话,哥哥是真的会让我喝乳鸽汤……”虽然,这也算她自作自受。
“大少爷是真……疼姐儿。”云玲也气喘吁吁从后面追了过来。
三人原地不动歇了一会,便往莲苑的方向走去。新荷跑了一阵,额头上都是汗,中衣贴在身上也黏腻腻的不舒服。
路上,她吩咐云玲:“待会回去之后,你去小厨房让他们做些热的山楂鸡蛋糕给四叔送去,这是开胃的,他吃这个好。另外再熬点补身体的汤一并送去。”
云玲“嗯”了一声,点头答应。
一到莲苑,新荷就打发云朵去安排人烧了热水来,她要洗个澡。
顾望舒连吃了几剂药明显觉得自己好些了,又瞧着今日天气不错,便让虎子扶着他到院子里坐会。
想起今天早上吃的白面馒头,虎子心里就高兴,还真别说,这好米好面的伺候着,身上就是有力气。他在院子里支棱起木棍,趁着这大太阳,准备把被褥都晒晒,屋子里潮湿阴冷,不经常晒,到了夜里都不保暖。
“刘大夫这医术还真是高明,昨天夜里听着主子的咳嗽声就少了……”
顾望舒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才回了一句,“他素来丹青妙手,这小小病症自然不在话下。”
“四爷在吗?”
“也是……”虎子才要往下说,一抬眼看见嫡小姐身边的丫头走了过来,忙迅速摊好手中的被子,迎了上去:“在在在……”
他抬眼去打量云玲,只见她上身穿着藕荷色长比甲,下身是同色系的马面裙。耳朵上戴了银耳坠。模样秀丽、端庄,长得可真好看。
云玲对着虎子点了头,径直走到顾望舒的面前,行了礼:“四爷,大小姐让奴婢给您送了山楂鸡蛋糕和山参炖仔鸡,这些都是开胃,补气血的,四爷身体不好,应该多吃些。”
顾望舒看了她一会,让虎子收了,开口说道:“回去谢谢你家主子,以后不必再这样了。”
他不想和新家再有过多的牵扯。只是那个孩子……在他尝尽世间恶意时,却给他送来他想都不敢想的温暖。但孩子终究都是没长性的,也许只是觉得新鲜,如果过几日她倦了烦了……那他这里,她估计一趟都不会再来。
如果这温暖在他习惯后又突然消失……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主子说过,都是一家人,您是她的四叔,照顾您是应该的,不必客气。”
云玲没料到他会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表情,顿了顿,勉强开口解释。四爷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心里有些为姐儿不值。
“如果没事的话,那奴婢就告退了。”云玲把手里的食盒交给虎子,转身就要走。
“我送送你吧。”
“不必,吃食还是热的,服侍你家主子吧。”
“……”虎子伸手摸了摸手中印雪中腊梅的白色瓷质食盒,果然是热的,再抬头去看云玲,人已经走远了。
“四爷,趁热吃吧,这都是好东西……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很大益处。”他把食盒一打开,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顾望舒沉默良久:“去拿碗筷过来吧。”
虎子“嗯”了一声,进了西次间,他脚步轻快,并没注意到主子瞬间黯淡下来的表情。
云玲回到莲苑的时候,新荷穿着樱红色无袖的对襟褙子正坐在台阶上晒太阳,她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
“四叔怎么样了?病可好些了?”
“……好多了……姐儿不必挂心。”她说着话就进了屋,准备拿棉布再给她擦下头发,风寒刚好,别再着凉了。
新荷对自己大丫头些微淡漠的表情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什么。
此为防盗章云朵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大小姐眼神里的不容置疑,犹豫了一下还是往外走去。
“荷姐儿,怎么不让丫头服侍你,是用的不顺手吗?”新明宣看了一眼妹妹,问道。
刚走到门口的云朵,闻言一个趔趄,哀怨地转身去看新荷。
“没有没有……”新荷慌忙摇头,解释道:“我是看四叔吃饭,不要人服侍,也想学他。”
新明宣:“……”
顾望舒听她这样说,有些意外,难得愣了一下。
赵渊温和道:“你还太小,胳膊又短,估计很多菜都吃不到。”他看着对面脸颊圆圆的小姑娘,只觉得亲切,“要不,你想吃什么和我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顾望舒就盛了小半碗冬瓜虾仁汤放到新荷面前,打断他:“先喝点这个。”
赵渊好脾气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专心吃小厮夹到碗碟里的鸡肉。
新荷乖巧地低头喝汤,看起来十分的柔顺、听话。其实,在她内心深处是有些害怕顾望舒的。前世那个冷凝的青年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怕她做了这么多事,他最后还是不愿意为新家伸出援助之手……
在这些害怕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比如,对四叔的做法采取完全的顺从。他夹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从不说拒绝的话。
一顿午膳吃完,她打了饱嗝儿,这饭吃的真撑。仔细去看碗碟旁边堆的鱼刺,鸡腿骨……还真不少,都是顾望舒帮她剔的。
他一直悉心地照顾她,自己反而没吃什么东西。
饭后,各人分开,准备去休息会。下午先生要讲制艺,比较难理解,必须要储备精力认真学。
赵渊临走前,和好友说话:“你四叔很疼你妹妹。”
新明宣想起府里前几日的传言,眉心微动,回道:“是,四叔一向疼她。”
新荷被顾望舒牵着手往东厢房走,恍惚了下,他中午不午休的吗?何况,她来“墨竹轩”也不是闲吃闲逛的。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想到这里,她停下脚步:“四叔,我和哥哥还有些事情要说,你先去休息吧。”
“好,去吧。”顾望舒揉了揉她的发髻。
新荷长出了口气,看着他的身影进了东厢房,才小跑着到了新明宣面前:“哥哥……”
“小丫头,吃饱喝足了,想起哥哥来了。”
“没,我一早就是来找你的。”
新明宣半蹲着,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少年穿着半旧的深蓝直缀,身形修长,眉目俊朗,笑起来左脸颊有一个小酒窝,温暖极了。
这样的少年举人,又家世好,怪不得二婶母会巴巴地求到母亲那里。
“看什么?傻了。”新明宣逗她。
“哥哥,你现在会定亲吗?”新荷语出惊人。
少年脸皮薄,刷的一下,连耳根都红了。
“荷姐儿胡说,这是哪里听来的话,你是个姑娘家,不许这么不正经。”
新荷嘴一撇,她怎么就不正经了,不就关心下自家大哥的婚姻大事嘛,“我没有胡说,就是好奇问问。哥哥有什么可害羞的?”
新明宣站了起来,看着远处的天空,过了一会才开口说:“君子应先做出一番大成就,然后再成家。”
“杜子美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哥哥,你想去游学吗?”
小姑娘盯着自己,眼睛瞪得溜圆,新明宣哑然失笑:“你又哪里听说了游学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