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一会,他低头看一眼地上扬着脑袋的小狐狸,还是重重地用手捏一下荷包,将唯一剩下的糖葫芦一个个摘下,小心装在小荷包中。
他把荷包系在九千岁脖子上,系得很有技巧,即不松也不紧,只要有意挣开就会掉下来,系好后淡声嘱咐:“快些走吧,这里人多当心被人抓到卖了。”
九千岁脖子上挂着他送的红果子如愿以偿,想不能让凤皇等得太久,便蹭蹭他的手表示感谢。
就在他蹭他的手时,小哥儿突然笑了。
虽然蒙着面,但那双漆黑静默的眸子中,却浮现出最温柔的神色。
就像春日清晨的阳光,纯粹干净,舒服得令人忍不住轻轻闭上双眼。
更温暖了,一位神明上百上千年……
神明的时光很漫长,漫长的让九千岁遗忘了很多东西,可独独那抹温柔的笑和红果子的甜蜜味道,一直深深刻在他的心底。
每每想起,总让他也想变得温柔。
回想起很多年前的事,九千岁不知不觉走了神。将卿似乎很不能接受他脸上的呆滞笑,很诧异地看了他良久:“千岁。请你注意形象。”
他声音比往常大了一点,九千岁几乎是立即回神,下意识地吸了嘴,竟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流了口水!刹那间,九千岁受到巨大惊吓——尾巴瞬间炸了!
他尾巴一炸,墨黑色的披风就被高高顶了起来,将卿唇角抽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从他腋下一把将他提起,飞似地向着无人的地方刮去!
带着他左拐右拐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巷,将卿将他放在黑暗处,压低声音道:“冷静,冷静。”
九千岁高翘着大尾巴,使劲吸了几口气,也慌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将卿深深瞅了眼他炸毛的尾巴,也吸了一口气,开口再次道:“得罪了。”
话毕,很果断地伸出手从九千岁的头顶顺着背部一路摸下。
他的手似是有某种魔力,只是轻轻摸了几下,又在他头上拍了拍,九千岁高翘的尾巴便缓缓落了下去。
尾巴落下去,白毛毛也柔顺了,将卿收了手。九千岁把尾巴卷到前方仔细看看,安慰似的轻轻拍拍它,又摸了几下毛毛很佩服地对他说:“你真是太厉害了,每次它炸了,我都没办法,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放松……”说着,他突然发现将卿似乎没在听他说话,而是很认真地看着他的尾巴,眼睛眨也不眨。
望一眼他的神色,看一眼自己怀中的大尾巴,小狐狸很大方地把怀中的尾巴往他跟前凑:“要不,你摸一下?”
将卿喉结微微一动,默默将脸转到一边,声音低沉:“不了,谢谢。”
小狐狸再接再厉:“来嘛,摸一下,我不会掉毛的。”
将卿雪白的手握起来,脸又撇过去一点:“不了,我……”
刚刚说到这里,他后方突然高高升起一颗像星星般的火焰,火焰飞速升到一个姐姐,突然“砰!”地一声爆裂,在漆黑的天上炸出一片异色星光。
这片星光还未消散,空中又迅速升起数十颗一样的火焰,“砰!砰!砰!”地炸出数十朵各色星点,将漆黑的天妆点得格外惊美!
九千岁忽地怔住了,许久后万般激动地扔开尾巴,一把抓住将卿的手一阵狂摇,并拼命指着天空高声道:“你看你看!我知道那天是什么日子了!”
九千岁一愣。
看着他伸出的那只手呆了好一阵,才无比激动地伸出自己的双手一起握上去:“我愿意,我愿意!以前都从没任何人邀请过我!”
将卿被他双手握住的手蓦然一颤。
距离旧花村不远处有个很小的镇子,小镇虽小但胜在无比热闹。
来时,将卿不知从哪摸出一顶黑色的小帽,亲手给九千岁带上遮去他头顶的一对狐耳。接着又拿出一件长长的墨色披风为他穿上,挡去他身后的尾巴。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牵起九千岁的手和他一起步入熙熙嚷嚷的人群中。
九千岁看他:“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可以把尾巴和耳朵收起来。”
将卿看过来:“这样挺好。”
这样挺好……九千岁低头揣摩他的这句话,实在想不出到底好在哪里。不经意地动了动帽子下的耳朵,他突然想起仙帝的那番话,不由忍不住用指头挠了他的掌心一下。
将卿牵着他的手蓦然一紧,许久后才再次迈出步伐。
看着他的反应,九千岁乐呵呵的,心想:仙帝果然没骗我呀~
九千岁身为狐族,相貌本就漂亮得惊人。如今带了一顶小圆帽,穿了墨黑色的披风,本就净白的小脸更是惹眼,与将卿一道走入人群中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窃窃私语:“瞧那两位小哥,那样亲密怕是兄弟俩。不过,他们相貌可真是惹眼得很啊,哥哥丰神俊朗沉默寡言,弟弟俊俏清丽活泼顽皮……嘶,不过这样俊俏的小哥俩,怎么我从未见过?”
“是呀眼生得很呢。”
“嘘小声点,万一是哪个大户人家跑出来玩的小哥俩。”
……
听着四周的各种声音,九千岁先是好奇地四处张望,张望一阵悄悄侧过脸去看将卿。将卿走在人群中步伐虽受人的阻挡时快时慢,但目光依旧是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九千岁偷偷看着他,看着看着,握着他大拇指的手忍不住微微收紧了些。他一收紧,将卿微凉的手也收紧了一些,随后慢慢地回头朝他看来:“千岁有何事。”
看他目光沉静而淡漠,九千岁尴尬地笑一笑,默默将紧握他拇指的手松了些:“没事,没事。”
他松开手,将卿又一言不发地转过头。
说来九千岁一向都是非常能言会道的,可一见到将卿,他这一能力不知为何便隐隐下降,甚至消失不见。
就如此时一样,九千岁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想问他你怎么会来、想问他你是怎么看我的、想问他你愿不愿和我做朋友等等一大箩筐的话和问题。但明明想问,却一看将卿净白的面,就如同被施了禁言术般一个字都说不出。
两人一路静得奇异,与热热闹闹的行人形成两种鲜明的对比。
走了许久,直到遇见一个卖糖葫芦串的老人,两人间安静的气氛才有了缓和。
最先说话的是将卿,似乎是发现了九千岁一直看着糖葫芦,他才开口道:“千岁想吃?”
九千岁看着通红的糖葫芦,唇角不知不觉竟勾起一抹笑。
将卿察觉,略微迟疑:“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