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心疼

吾日三吓吾妻 君砚梨 3276 字 8个月前

钱若依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她一回头就看见几分瘦弱的陈显站在不远处,他的眼神并没有放在她身上,而是看向未知的地方,嘴角还挂着一丝邪气的笑。她先前觉得陈显不过是一个掐着娘娘腔的阉人,没想到今日一见这阴柔的宦官却叫她心中生出恐惧,且那恐惧还像是在心里扎了根,以至于能说会道的她一下子开不了口。

陈显慢慢走到阿秀面前,那目光渐渐柔软下来,嘴角的笑也带了几分暖意。阿秀站在原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她忽而想起那日初见,他也是这么将她拯救出来的。

一颗滚烫的泪珠顺着脸庞滚落,陈显微凉的手将那晶莹的泪珠拂去,声音轻柔得旁人很难听见,“夫人如此胆小慎微,何时才能记得有一个‘才貌双绝’的夫君可以做你的靠山。”

阿秀心猛颤了一下,她眉头紧紧皱着,眼里满是心痛的神情,“对不起……”

为什么她总那么喜欢说对不起?

陈显脸色不虞起来,他不喜欢她总是同别人说对不起,不喜欢她总是这副谨小慎微模样,那会让他心疼,也会让他不耐烦。

当着这么多人,他自然不会发脾气。陈显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他牵过阿秀的手,准备带她走。

而钱若依刚刚摆脱陈显那个骇人的眼神,“公公,您这是做什么?这赏花宴是女眷呆的地方,您出现在这里不合适吧。”

陈显轻轻笑了一声,他冷笑的声音很长,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笑完之后他才说道,“这确实是女眷呆的地方,可也没说阉人不能进吧。”

他话刚说完,阿秀就握紧了他的手,她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么自嘲自己。

钱若依却反驳不了,她以为陈显是个好面子的人,没想到他竟然能自称“阉人”。

陈显拉着阿秀往外走,到了钱若依面前的时候,他微微侧脸,目光照样没放在对方身上,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还很温柔,“上一个称咱家为阉人的人,尸骨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呢。”

说完他冷笑了一声,钱若依被惊得浑身冷汗,却见陈显已经带着阿秀离开了。

陈显刚走出来,就松开阿秀的手大步地往前走。

阿秀小跑着跟上,“对不起。”

陈显没理她,阿秀却不停地在说对不起。

陈显终于忍不住,他回过头看向她,眉头紧蹙着问,“你对不起我什么?”

阿秀扯住他衣袖,眼泪狠狠地往下砸,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听着别人这般欺辱公公,阿秀却……却说不出一个字。”

陈显原本想要责怪的话全都咽了下去,他望着阿秀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感觉自己的心忽而塌陷了一处。他伸出手,很想擦干她的眼泪,怜惜地说一句,“别哭。”

可是他没有,他快要举起来的手猛然收了回去,连同眼里那些复杂的情感。

阿秀只看了一眼,又急急忙忙收回眼神,她仿佛听见了身后人的轻笑声,很细碎,像是微风轻轻拂过枝头轻颤的花蕊。

但是阿秀不敢回头,她望着脚尖慢慢往前走。不一会儿,阿秀被小厮领到一个封闭的花园里,她第一眼看到的并非想象中的花团锦簇,而是众多衣裳华美的女子。阿秀再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觉得自己还是给公公丢脸了。

她抿了抿唇,偏偏这时众人的视线都朝她投射过来,伴随着轻轻的嘲讽声,阿秀顿时承受不住,可偏偏此时身边只有一个小欣,让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这位便是陈夫人了吧。”一个女子走过来迎她。

这下众人的谈话声也止住了,他们只顾着欣赏面前这人。

原来这位便是陈府的那位了。

阿秀不知如何应答,她总觉得这语气中有几分不怀好意,因而只是脸上摆出一个敷衍的笑,并没有应答。

那女子面子有些挂不住,正想说什么,另一女子站了出来,“姐姐不如在我这边坐吧。”

众人看他们的眼神很是怪异,阿秀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局面,就被那女子强行拉了过去。

她看起来天真烂漫,十分活络地跟她介绍自己,“我叫宋幼仪。”

“我叫阿……”阿秀停顿了一下,她想起陈显的话,立即改口,“我叫陈秀娘。”

“秀娘,这名字真好听。”宋幼仪笑着给她递糕点。

她毫不吝啬的夸奖让阿秀微微红脸,抿唇道,“谢谢,你名字也挺好听的。”

阿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糕点攥在手里,心想幸好宋幼仪将她拉到这边,心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她像一个鸵鸟一样缩在一旁,躲着所有人的目光,一边含着糕点,一边在心里祈祷不要让任何人注意到她。

可偏偏有人不如她的意。

阿秀刚放下糕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琴声,几个女子围坐一团,其中夹杂着女子吟诵的声音,听起来好不热闹。她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便问一旁的宋幼仪,“这是在做什么?”

宋幼仪看了一眼,“她们在吟诗作对呢。”

阿秀听了有些懵懂,她以为赏花宴就是来赏个花,于是问道,“为什么要吟诗作对?”

“赏花宴上,吟诗作对、起舞弄琴不是常事吗?还可以吃酒呢。”宋幼仪笑起来,给她斟了一杯清酒,“你要不要吃?”

阿秀急忙摆了摆手,宋幼仪也没强求。

阿秀没来过这样的宴会,自然不知道宴会上的人喜欢做什么。她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自己见识太少。

阿秀抬起头来,看着那些人比花娇的女子在一起交谈,心里止不住地羡慕。想这些女子才气逼人,自己却目不识丁,唯独认识的,恐怕只有自己的名字,她心里又多了几分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