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上之后就被阿齐带去了钱府。
阿秀下了马车,阿齐却没有,他只要在外面候着就行,毕竟是女眷参加的宴会,他不好进去,更何况陈显交代他不要管夫人的事。
阿秀看着高门大户的钱府,腿竟然有点发软,她都不知道等下进去之后该说什么,里面的人应该都是身份高贵的人,她一个从前当过奴婢的人怎么跟他们交谈呢。
小欣在一旁扶了她一下,她这才走到钱府门口,刚准备进去却被门口几个小厮给拦住了。
阿秀的眼神不安地看了看他们,“我……我是来参加赏花宴的。”
那小厮明显着不信,来参加的还少有穿得这么寒酸的,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夫人有请柬么?”
这一问,阿秀顿时白了脸,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请柬忘记拿了。
小欣小声问她,“夫人,还有请柬?”
阿秀点了点头,小欣说,“要不奴婢回去拿吧。”
阿秀抿了抿唇,这一来一回岂不是要浪费不少时间,“我请柬忘在府上了,能否通融一下。”
见小厮摇头,她又说,“我是陈府上的。”
这几个人一听,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半晌,原来她就是传说中那个阉人强娶的民女。
既便如此,他们依旧不能让阿秀进去。
不远处的男人看了眼钱府门口的阿秀,问一旁的人,“她是谁?”
“听说是陈显抢来的女人。”
他嘴角勾起了嘲弄的笑。
而阿秀浑然不知,她正准备让小欣回去取,谁知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陈夫人怎么在此处?”
阿秀一双受惊的眸子盯着来人,她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可他怎么会朝自己打招呼呢?
“怎么在门口啊?”
他着了一身墨色长袍,生得很是高大。阿秀只能仰着头望他,见他嘴角挂着“友善”的笑,眼神里有微光流转,像是钩子一样。
阿秀被这眼神刺得低下头来,想到他刚才的问题,自然是答不上来。
男人倒是不介意,问一旁的小厮,“你们就是这么怠慢客人的么?”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既是同严大人认识,必然是陈夫人本人了。”那人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立即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夫人请跟小人来。”
阿秀没想到这人的出现竟然会让钱府的人变得如此之快,她踏进钱府的时候忽而回过头望他。
身高背阔的男人站在微微逆光之处,冷峻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他眼梢微微上扬,自是恣意风流。
“阿齐,这上面写着什么字,你能念给我听吗?”阿秀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他。
阿齐摸了摸鼻子,这些字他也认不全,“要不你去问公公吧。”
公公毕竟在宫里是学习过的,自然会认识这些字。阿齐想道。
一提到问陈显阿秀就感觉自己很紧张,浑身像是绷紧了一根弦,她不死心地问,“府上难道除了公公,就没有其他人识字了吗?”
“府上的人谁也没读过书,只有公公在皇宫里上过内学堂。”
阿秀感觉手里的东西像是烫手山芋,她上午才得罪了公公,现在去找他,这不是上赶着被他骂么?
她用乞求的眼神看向阿齐,后者立刻会意,惊恐地摆了摆手,“夫人,您还是自己去问吧。”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清楚公公的脾气,可不敢擅作主张。万一公公就是等着夫人去问他,自己好好地凑过去岂不是找死?
阿秀失落极了,想了想自己还是不得不去,眉头皱得跟麻花似的。
眼见阿齐走了,阿秀仍在原地酝酿,她来回走了好几遍,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去东院。走廊似乎很长,她走啊走,眼睛一直粘在地上,满脑子都是等会儿怎么开口。
还没想好呢,她就已经走到了陈显屋子前,那扇木门仿佛是吃人的怪兽似的,让阿秀恨不得扭头就跑,可是刚转身她又转回来了。阿秀看着眼前的木门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伸出手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阿秀更加紧张了,她咬着下唇又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地问,“公公?”
依旧没有回应。
若不是里面的烛光很亮,阿秀几乎要怀疑里面根本没人了,她看向一旁的小太监,“公公在里面睡觉吗?”
“公公没睡,他说他在里面等着夫人您。”
阿秀皱了皱眉,这小太监说的话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她虽然没见过陈显杀人的模样,可一想起那晚他身上的血就忍不住打哆嗦。而现在他正在里面等自己,阿秀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能想到刑房里那种笑得阴森森的狱卒。虽然她从来没去过,可想象中的狱卒长得就像是陈显那样,笑起来不怀好意的。
阿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又敲了敲门,不过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
阿秀这下明白了,他就是故意装作听不见自己的敲门声,故意为难自己,阿秀咬咬牙,敲门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只是里面依旧没什么动静。
“公公?”
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里面的人也只是微微侧目而已,并不理会。
阿秀这下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又敲了好几下,见陈显依旧不搭理自己,转而对一旁的小太监说,“公公是不是出事了?怎么我敲这么多次门都不开呢?”
“这……”小太监被这么一问也有点弄不清了,公公说过在里面等夫人,可这么久都不回应,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阿秀用真挚的眼神看着她,“万一公公在里面遭受了什么不测……”
小太监被她这么一说,也害怕了起来,他正犹豫不决着,房间里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陈秀娘,你咒谁出事了呢?”
阿秀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缓慢地转过身,对着那扇木门说道,“公公,阿秀只是担心你出事。你看你在里面一直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