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答应

吾日三吓吾妻 君砚梨 3567 字 8个月前

陈显掰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赵家那红漆大门,看着锦衣卫给那扇门贴上封条,看着赵家是如何在一天之内没落的。

阿秀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竟然有点恍惚。

“怕么?”

她呼吸一窒,又听见他说,“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像曾经辉煌一时的赵家一样轰然倒塌。”

他说这话时,不带有任何的情绪,仿佛只是平静地叙述一件事情。

阿秀听起来的感觉却不一样。先前听到那些人叫他督主,她就猜出了身旁的人是谁,东厂督主、司礼监秉笔太监,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几乎是权倾一时的人物,他竟然会如此淡然地说出这句话。

陈显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眸光暗了暗,转身将阿秀拽进了马车里。飞雪被帘幕隔绝开来,阿秀坐在陈显身边,那双冻伤的手因为到了温暖的马车里,便开始发痒,她有点不安,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不停地动着,以缓解它的不舒服。而她的脚底冷得像是结上了一块冰,怎么也暖不起来。这样的差距让她怎么也舒服不起来。先前是因为太恐惧,所以连寒冷都不曾顾及,现在到了这里,反而是浑身难受。

阿秀正乱动着,突然察觉到身边的人投来的视线,她缩了缩脖子,立马就安静下来。但是不到一会儿重新开始乱动。

好不容易到了陈显的府邸,阿齐将阿秀带到西边,而陈显则往东院走,阿秀跟在阿齐身后,眼睛忍不住到处乱看。

“姑娘,请。”

阿秀走进去,里面的房间比赵家少爷的还要好。

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但是一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她又冷静了下来,心都凉了半截。

几个丫鬟将阿秀带去沐浴,她被一群人围着伺候,差点吓得跳出浴桶,洗完之后丫鬟给她穿上厚重且华贵的衣裳,又将她因为营养不良而发黄的头发全部梳了起来,戴上精致的发饰。阿秀看着铜镜里模糊的人影,只觉得不像自己了。

梳妆打扮之后,她坐在床上,环顾四周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低头揉着自己红肿的手。

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影,待他走了近了,一个冰凉的东西砸进阿秀的怀里。

“如果留下一点疤痕,我饶不了你。”

说完陈显就离开了,阿秀捡起怀里的东西,发现是一瓶膏药,她看了眼自己红肿的手,顿时明白陈显的好心。

几日之后,阿秀还是没出过西院,也没再看到陈显。他给的膏药阿秀不知道怎么涂,放了好几天,还是跑到阿齐那问了问。

这膏药正是阿齐去弄来的,自然知道怎么用。阿秀一一记下他说的话,完了之后小心翼翼地问他,“公公最近在府里么?”

如果是旁人过问陈显的行踪,此刻尸首恐怕都不知道在何处。但是阿秀不一样,阿齐笑了笑,“公公进宫去了。”

他附在她耳边,不让旁人听去,“公公定是请求皇上应允他和姑娘你的婚事,姑娘就等着好消息吧。”

此言一出,不止阿秀,连一旁的阿齐都有些诧异。

阿秀因这话一下子忘记了哭泣,她呆愣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他面容白皙,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好人。

她要嫁给一个太监?

阿秀微微闭上眼,片刻之后睁开,像是接受了什么宿命似的,她只是冷静地问,“如果我嫁给你,你会保住我性命吗?”

“不仅如此,还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有瞧不起你的人,日后都会向你低头。”

男人的声音无由地充满诱惑,阿秀伴着眼泪笑出来,却无比艰难地说,“我答应你。”

她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在哪儿都不过是被人践踏,又有什么区别?她只不过想苟且偷生而已。

陈显听到她的回答才满意起身,他看了眼一旁的阿齐,后者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才将阿秀请了出来,外面雪下得老大,陈显拿过阿齐那里的伞,将阿秀拽到伞下,左手顺势将她搂在怀里,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陈显的手又搂得紧了些。

他的胸膛带着暖意,让她无由地酸了鼻子,这样漫长的寒冬,唯一的温暖竟然是从这个人身上汲取到的。为什么过上安稳的生活就那么难呢?

陈显偏头看她,这才注意到她穿得十分地单薄,他的脸色又暗沉了几分。

来到前院以后,几个锦衣卫向他禀告,“赵家的三姨娘和痴傻了的庶子都不见了。”

阿秀一听到这两个人,身体下意识地颤抖起来,她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竟是太紧张了,阿秀悄悄地抬头,刚好触及到陈显那阴鸷的眼神,“哼,养你们是什么吃的?连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傻子都抓不到!”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督主责罚。”

陈显冷哼一声,“我还不信这两个人能有通天的本事!继续找,就是把这京城给我翻个边都要给我找到!”

“是。”

眼见那群人渐渐走远,阿秀却越来越紧张,她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眼陈显,后者察觉到她的不安,笑着看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么一说,阿秀更加紧张和害怕了,她死死地咬着下唇,心里正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陈显自己是那傻子媳妇的事,如果她说了,这太监会不会一个不高兴把自己给杀了?又或是他不愿意救自己的命了?如果不告诉,凭他那样的本事,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就等着自己开口呢。

阿秀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她看见陈显正期待的看着自己,又或许那眼神算不上期待,而是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感觉。

她眼睛一闭,到底还是将那件事说了出来,“公公,其实我是赵家买来的童养媳。”

陈显看了她一眼,“你方才不是跟我说,你不过是赵家的一个小丫鬟,根本算不上是赵家的人吗?”

阿秀如坠冰窖,从陈显的口气里她就可以听出来陈显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就等着她先行开口呢,他在试探她,看她会不会对他坦诚,幸好她及时将这件事托盘而出。

可阿秀又从他平和的声音里似乎听到了无尽的冷意,她难以想象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都说太监喜怒无常,她又怎么敢轻易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