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瞪大眼睛,如获至宝般凑近去仔细打量,果然在附近发现了好几个残缺的足迹,他摸着下巴上短短的胡须,若有所思地看向一边事不关己的素衣娘子。
难不成,是这位娘子故意提醒于他?
“刘郎君,雪奴她?”陈十娘不得不问道,天色渐晚,她担心婆母不见两人身影,到时候错上加错,更不好说。
“她死了,”刘华道,“尸身已凉,想来有一段时间了。”
陈十娘大惊失色,攥住丫头的手腕,牙齿“得得”打颤,“她死了?她怎么能死呢!她要是死了,我怎么办!我……十三娘……这……”她眼眶一红,险些没吓出泪来。
原来素衣娘子排行十三,刘华又偷偷瞄了崔清一眼。
比起雪奴的死因,陈十娘更关心的是该怎么向婆母交代,毕竟,县主臂上有雪团的爪印,看管雪团的雪奴又死了,这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是不是雪奴把县主杀死后,再自杀。
那么,作为雪团和雪奴的前主人,恐怕妥妥的要遭殃。
想到这,陈十娘不觉抱住双臂,心下发冷,她原本只想在长安找个好姻缘,做梦都没想到会卷入杀人事件。
“不知雪奴是怎么死的?”崔清仿佛自言自语般叹道,“多伶俐的丫头啊。”
“哦?这位娘子,如何得知死去丫头的身份?”刘华眯起眼睛,斜瞥过去,问道。
崔清璨然一笑,尽管她生得一张小脸蛋,看起来很不大气,但她笑起来,却有种明媚的光彩,她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向陈十娘,“十娘,你曾说过,雪奴的右耳耳垂有颗黑痣,是吗?”
“对,”陈十娘连忙点头。
刘华心里诧异愈深,寻常娘子看见尸体不晕倒也得大喊大叫,她怎么就不走寻常路,反而去检查耳垂上的痣?
不过,想起卢绚,他便释怀了,卢七郎这样的人,交到什么样的朋友都不稀奇,不怕尸体算什么?
“既是如此,还请两位娘子回院歇息,留下个丫头询话即可。”刘华彬彬有礼。
墨香自告奋勇留下来,刘华也说会把丫头送回崔府,崔清再三叮嘱,方一步一回头地离开。这是她第一次身边没有自己的丫鬟在,一时,竟觉得有些不安全感。
放在现代,谁出门还带个小跟班呢?看来她真的是被唐代同化得太深了。
而就在崔清揣着心事回歧王府后院寻婆母和十七娘、卢八娘时,身在现代的陆帆玄一从研究所脱身回来,便急匆匆敲响了自己黑客好友的房门,“叶雨时,你能不能帮我入侵一个系统?”
崔清忙赶上去,雪团一溜烟消失在竹林间,她捡起落在地上的绿色衣角,摸上去有些糙,感觉是她常穿的麻衣布料,断口粗糙,不像被利器撕下来的。
她还记得之前卢八娘说过的,那个抱着猫的丫头雪奴,正是穿着一条花青色裙子。
她心底浮现一种不妙的预感。
“十三娘?”陈十娘轻轻在她背后问道,“怎么了?”
崔清下意识把衣料塞进自己的宽腰带里,方回头说道,“方才我好像看到雪团往这边走了,”她指了指猫咪跑掉的方向。
“那我们去找找吧,”陈十娘往那方向张望了一眼,道。
两人带着两个丫头,往竹林里边翻边走,而另一边,卢七郎远远望见崔十三娘的身影,沉思片刻,招呼着身边的不良人过去,“刘华,你跟上那个穿素衣的娘子。”
“怎么?她是你心上人?”刘华调笑道,“为何不自己去?”
卢绚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他,“因为你身材瘦弱,面容平常,容易隐藏,不像我……”他适时停下话头,唇角微翘。
刘华恨不得把他的眼睛戳瞎。
这么一个好吃懒做毒舌刻薄的男人,为什么小娘子们都看不到呢!还说他不拘小节,有什么鬼魏晋风范,我呸!
竹林虽大,但竹子又细又长,昨日下过一场小雨,隐约能从枯黄竹叶覆盖的黄泥地里查看到猫咪足迹,顺着若隐若现的梅花印一直往里走,依稀听见水流潺潺的声音。
崔清展目望去,只见竹林尽头,一角衣衫从一座石头假山后显露出来,雪团正立在假山之上,轻轻地“喵”了一声。
崔清的心沉沉地往下坠。
“雪团?!”陈十娘惊讶地叫道,欲要向前,被崔清喊住,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绕到那座假山之后。
一个穿着蓝黑色衫子,下着墨绿裙子的小姑娘仰天躺在地上,脸朝左边,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模样,发髻凌乱,黑发散了一地。
“雪奴?雪奴?”崔清小声地唤了几声,见对方一动不动,不禁咬住下唇。
这下糟糕了。
“雪奴?”陈十娘正要上前,却被崔清喝道,“先不要过来,等我先看看。”
她细细端详着现场,雪奴的鞋子后跟满是泥土,现场没有血迹,她小心翼翼地靠过去,拿起对方冰凉的手,确认对方已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