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忍不住抬头看了陆渐行一眼,正好陆渐行不知道为什么也在看他,俩人冷不丁对视上,还没等愣神,就听有人“啪”地一下一拍筷子,怒道,“像什么话!”
大家被吓得一愣,纷纷抬眼去看,这才发现吴老气得手都在抖。
那中年人被这一喝,黄汤顿时下去大半,立刻清醒了过来,再看吴老的神情,几乎要吓尿了。
他知道自己坏事了。别人不说,吴老这人是极正经的一位,以前他在对方手下做事,自己的那点毛病便极力掩饰着,这才换来对方退休后的不少照顾。谁想今天一顿饭,自己得意忘形,竟然失了智。
饭桌上的气氛尴尬到了几点。
吴老虽然忍不住喝止了手下,但发完货,心里也知道实在不妥。毕竟陆渐行还在这坐着,他这是喧宾夺主了。老人家不禁觉得脸面无光,又暗恼安排美女作陪的人。等室内寂静片刻,他自觉没脸,便要起身告辞。
刘总见状正要拦住,陈彩灵机一动,倒是冷不丁来句:“吴老您说的对啊!”
他这话没头没尾,其他人纷纷都看了过来。
吴老起身的动作也停了停。
陈彩指着饭桌上的杯盘碗碟道:“我也觉得什么螃蟹不螃蟹的,有点歪门邪道了。吃东西都是顺应天时,什么季节吃什么。螃蟹中秋才肥,现在上来的这些算什么?谁知道是哪里来的野路子呢?哎对了,这怕不是死螃蟹,搁在冰箱冻了半年的吧?”
他本来衣着就略显寒酸,一身运动服没型没样,这会儿故意装傻,其他人也不觉得为何。
好在包间里伺候的服务员是见过各种场面的,此时也不恼,笑道,“我们店怎么敢给各位死螃蟹呢,都是空运过来的活螃蟹。”
陈彩笑道:“反正我觉得挺一般,你这菜吃的让人没有季节感。”
刘总也机灵,顺口往下笑道:“这话倒是也有道理,现在人啊,都太浮躁了,连应时的食物有什么都记不得了,现在是吃什么的季节?”
一旁立刻有人笑道:“这季节,吃鱼吧?”
正好桌上有一盘鱼,陈彩便指了指,道:“吃母猪壳。”
别人不解,觉得这名字粗俗,倒是陆渐行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母猪壳啊,川蜀一带的叫法,其实就是鳜鱼。”
他有些疑惑,问陈彩:“你是四川人?”
“我不是,”陈彩冲他笑笑,“但我妈年轻的时候在那边教过书。我小时候不好好学,就那句‘桃花流水鳜鱼肥’,我总念撅鱼,挨了不少鞭子,现在一看这鳜鱼我就屁股疼。”
那句“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像是弹幕一样从陈彩的脑子里飘过……
他看着陆渐行,陆渐行也正看着他,俩人默默对视两秒,又都默契地各自撇开了视线。
孙玉茂那边也有些惊讶,他已经是早出发了,按理说这样的饭局一般晚上八九点才会开始,哪能想到一推门几位竟然都已到齐。
这里面在座的几位,除了陆渐行和刘总之外,还有两位公办人员,是今晚的主要人物。几人中间另坐了三位女伴,妆容精致,低鬟浅笑,都是电视上见过脸的女演员。
大家看他进来都没什么反应,但孙玉茂知道规矩,笑呵呵地领着陈彩在下手站定,跟在座各位挨个打过招呼,自觉道:“今天衣服让孩子给弄脏了,回家换了一身就给耽误了。劳各位领导久等,我这先自罚三杯。”
他说完便弯下腰去倒酒,却被刘总伸手一拦。
刘总跟他交情不浅,这会儿便笑着问:“你先别着急喝啊,旁边这个年轻的是谁?”
“公司的一位人才,”孙玉茂介绍道,“叫陈彩,小伙子长得好,做事也行。”
刘总笑着点头,却问:“既然是个人才,酒总会喝的吧。”
陈彩打刚刚进来就没吱声,他知道这不是自己乱说话的地儿,如今刘总开口,他自然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一听这话,立刻往前稍走一点,笑道:“刘总说的是,我嘴拙,讨嫌的话就不说了,先给各位领导赔罪。”
“怎么个赔法,”刘总右边的一位中年人问,“你老板罚三杯,你打算是几杯?”
“……”陈彩心里骂娘,脸色却不变,笑呵呵道,“那我每个人敬三杯,这诚意怎么样?”
众人没料到他敢这么来,顿时拊掌叫好。
孙玉茂面有难色,担忧地看着他,却又不好开口阻拦。
陈彩取过杯子,给自己倒满,双手稳稳地举起来,先朝坐主位的陆渐行笑了笑,“陆总,这杯我先敬您。”
陆渐行刚刚一直垂着眼看手机,这会儿却道:“不着急。”
其他人都是一愣,陈彩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端着,等他说下文。
陆渐行道:“喝酒前,先给你们讲个笑话。”
刘总最能见风使舵,立刻问:“什么笑话?”
“我之前有个朋友,最爱喝酒,尤其爱喝茅台。”陆渐行道,“但是这人老婆又管的严,不让他喝酒,所以一点儿零花钱都不给。你们猜他怎么办。”
陈彩看他说的挺带劲,忍不住也有些好奇。其他人问:“那怎么办,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