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七十四

摸,还是不摸?

……他乃是这白毛狐狸的师尊,不过是为它梳理一番皮毛罢了,有什么可心虚的!

这般想着,太渊微面容清冷地伸出手捧住了这毛狐狸软乎乎的身子,在它的肚皮下摸了摸,随后便是动作轻柔地从头到尾地……梳理了一下。

很克制了。

毕竟这毛狐狸也大了。

太渊微很快便收回了手,亦是运转起真元,缓缓入定了。

修行无岁月。待到院门之前传来几声嘈杂之音,太渊微方从修行之中醒转过来,腿上的毛狐狸已是不见了踪影,唯有一个高大俊美的修士坐在一旁,气息收敛得极为完美。

“师尊,你醒了。”顾时蕴走过去,脸上带着轻柔的笑容。

“……”太渊微默默地站起身,神色冷然。

顾时蕴也不在意,就着他站起来的姿势,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说道:“那陨落之地,似乎便要开启了。”

太渊微眸色微动,那院门之前便是传来了元景灌足了真元的金玉之音:“渊微道友——顾道友——”

太渊微袍袖一拂,便是夹带上了顾时蕴,往院门飘去。

元景不期然地便是看见了一个极其美丽的白衣修士宛若高山飘雪般朝他行来,不由得收了声,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渊微道友。”

他的目光转移到顾时蕴身上,又是笑道:“顾道友。”

太渊微朝着他微微颔首,冰冷的目光在他身后的那一男一女两个修士身上一扫而过。

元景笑容未变,只轻轻地说道:“这二位乃是在下极为信任之人。”

顾时蕴点点头,表示了解。

他们只不过是为了那陨落之地而护卫元景罢了,那陨落之地本就是无主之物,它的地图又是在元景手中,元景想要带什么人去,轮不到他们插手——他们也不想插手便是了。

元景笑了笑,叫太渊微等人稍稍退开,似乎就是要直接在此处施展什么手段!

随着他不断打落的一个个金色发诀,那四周盛开着的桃花便是陡然凋落,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下,似乎是触动了什么阵法,一股极为强悍的气息便是将他们团团包裹住!

待到顾时蕴与那元景掰扯一番,把他打发去将体内的丹毒逼一点出来、这亭中只剩下他与太渊微二人之时,他才轻轻地松了口气,侧头看向太渊微。他似是还不曾从方才与元景谈话之中的状态走出来,那眸中尽是幽深之色,神色与以往那个在太渊微身边撒娇卖乖的娇气狐狸全然不同。

“……”太渊微适时地咽下了最后一口糕点,运起一股真元将喉间出现的一丝滞涩之感抹去,随后便是面容冷凝地对上了顾时蕴的目光。

顾时蕴忍不住绽开一个笑容,那眸中的幽深之意尽皆敛去,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方雪白的帕子,趁着元景不注意之时,轻轻地在太渊微脸上擦了擦,随后便是将帕子放到太渊微手中。

太渊微:“……”

太渊微抿了抿唇,扯过帕子面无表情地再擦了擦,随后便是将帕子攥紧,瞥了一眼那毛狐狸,趁着他不留神,扔进了储物戒里。

顾时蕴简直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抬手握拳放到面前干咳了一声,随后便是端着一副极为清朗温和的笑容对太渊微说道:“方才弟子已是与那元……元道友谈过了一些,那上古大能的陨落之地约摸是真切存在的——只是,”

顾时蕴皱了皱眉,往太渊微所坐的方向挪了挪,拉住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只是他却是要求,你我需得与他合作,必要之时听他差遣……”

“合作……可。”太渊微面无表情地说道。

差遣便免了。

“弟子亦是这般想法。”顾时蕴表情十分纯然,不住地点头,然后便是邀功似地跟太渊微说道:“弟子已是和他商量好了,那陨落之地,师尊与我可以护着他进入,亦可在不违背道义与本心之时听由他差遣三次……只是找到了那万年凌虚根之后,我等便不再专职护着他,内中的机缘,也各凭本事。”

太渊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

“虽说得听凭他差遣三次,但那上古大能的陨落之地说不得会有什么机缘……这买卖倒也做得。若是运道实在不好,弟子也还有师尊呢。”顾时蕴笑道,凑到太渊微身边,在他的肩上蹭了蹭,然后又很快地坐直了身子,十分自然地松开了手中握着的太渊微的手腕。

太渊微一时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随后便是反应过来,一张冷脸更是添了一层寒意,一片凛然之色。

恰好这时元景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玉瓶一路疾驰回来,他看了一眼太渊微比之先前尤为冰寒的神色,不由得愣了一下。

莫非是他突然离席……让这位渊微道友感觉到不尊重了?不应当不应当,渊微道友乃是那等清冷高绝之人,分明是知晓他的去意的,并非会是那等因着他离席便心生不快之人。

太渊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容色倒是和缓了一些,虽看着依旧是冷冽淡漠,好歹是没有了那种逼人的寒意了。

元景见状也放松了下来,将那玉瓶推到顾时蕴手边:“这便是我体内混合了那丹毒的一丝精血,”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有一种极尽脆弱、奄奄一息的感觉,但他吐字之间却又是颇为平稳有力,除却有几分飘忽之外,便不见一点异样,却当真是个大毅力之人了。“那丹毒与我体内的精血缠绕极深,若无那万年凌虚根入药……”

只需再过一些时日,他便是必死无疑的。

顾时蕴接过了那玉瓶,指尖在那瓶塞之上轻轻一挑,一股闻着有些腥甜的气息便从瓶内升起,顾时蕴袍袖一抖,便将这股气息尽皆拦住,不曾溢出他面前分毫。

他双眸轻动,指尖不断地飞舞着,一个个极好看的法诀自他袖底泄出,形成了一个个法印,落到那瓶口之上,给那白玉制成的,清透白润的玉瓶都是染上了一层青绿之色,宛若碧玉般清幽。

那升腾而起的毒气被他牢牢地禁锢在一片小天地之中,仿佛有些自暴自弃地顶撞了片刻,方才慢慢地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