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四十二

竟是将这座表面上看着很是寻常的小城,陡然变成了一个仿佛人间炼狱般的存在。

太渊微神色冷淡,一双寒眸缓缓略过那些血线深入的地方,便发觉那些血线之上似乎是有着什么东西正在流动着,不断地汇入到那层叠诡异的云层之中。

而那被血线扎根着的地方,便是以肉眼所觉察不到的速度缓缓地衰败下去,显得有些寥落。

太渊微眸色微暗。

看来这连云城中的状况,竟是比他所知的更严重些。

连云城的城门口,站着两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把守着,凡人倒是可以自由出入,若是修士,却需要缴纳两块灵石。

他们身上也有着血线缠绕着,一直深入到他们的丹田之中,那里盘踞着的真元也在缓缓地流逝着,只是他们看起来,似乎是一无所知。

太渊微走过去,缴纳了两块上品灵石,便进了城中。

进到城中,那种压抑的气息便更加地明显了,太渊微略略地抬眸看了看,不止是修士身上缠绕了许多的血线,甚至于那些凡人身上都是沾染了好几根,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太渊微在这连云城中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每日便是坐在厢房之中,也是听了许多这城中的一些事情。

“张家又死人了。”

“李家也死了。”

“那个外来的修士尊者,不也是死了?”

“唉……这连云城,怕是被坏了风水哟……”

这城中的死人似乎陡然多了起来,太渊微亦是常常看见那已经有些落败的大街之上走过一队队的送葬队伍。

他自有记忆起便已是在天元宗中生活中,所见所知之人皆为修士,而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人,一着不慎便是会身死道消,于死亡一事上,太渊微却是看得很是通透。

只是凡人却不是这样的。他们在凡尘之中翻滚数十年,生而喜死而悲,面对死亡之时,他们往往十分哀戚。

死亡对他们来说,是带着恐惧的。

太渊微并没有在这城中待很久,他每日自那些城人口中听说了许多消息,很快便是确定了,那些诡异的血云与血线乃是和那十大魔首有关,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十大魔首乃是通过这样的手段,掠夺了这座城池的生机以来充盈自身。

若是如此,那时间拖得越久,那十大魔首的力量便会越强。

太渊微顺着那些血云与血线漂浮的方向行去,很快便是见到了一座满是魔气弥漫的山峰。

他手掌一伸,一根极耀目极精致的灵鞭便陡然出现在他手中,他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越发地冰寒。

太渊微如今已是晋升至化神期了,在这归一宗中,也算得上是中流砥柱的那样一批弟子了。是以很快他便又收到了洛有卿的传信,唤他去了寒霜殿一趟,将那晋升成核心弟子的试炼接了。

太渊微其实早就已经算是寒霜殿的核心弟子了,但是那只不过是洛有卿给的一个名头罢了,若是想要成为真正的核心弟子,还得通过一次核心弟子的考核试炼才行。

而那些考核难度极大,往往是非化神境界之上的修士不可完成的,是以太渊微之前仍是元婴境界之时,洛有卿并没有要求太渊微去接下那些试炼任务。

左右也不过是多等几年罢了。

只不过如今太渊微已是突破至了化神境界,这试炼任务便是不得不接了。

只不过太渊微虽是接下了这试炼任务,但他却是不会贸贸然便去挑战那十大魔首的。

自寒霜殿回来之后,接下来的那几天里,他除却好生调息修炼了一番之外,更是前往了斗法擂台内的坊市之中,换取了不少与那十大魔首有关的消息。

那些消息十分庞杂,但是有用的信息却也是极多。太渊微将那些有用之处都是细细看过,牢记在心。

传言那十大魔首原先并非是连云城中的修士,而是从其他城域过来的魔修。

那连云城中恰好有一口血气极为精纯的血池——这便叫他们惦记上了。连云城本身的实力并不十分强盛,只有一名寿元将尽的元婴镇守其中。只不过因为他们早早便向归一宗表达了依附的心愿,而归一宗又确实与他们挺接近的,所以那口血池虽然很叫一些修士垂涎,但是因为他们靠着归一宗这棵大树,到底还是过得很安稳的。

谁知外来的这些魔修根本就不管你靠着哪棵大树——又或者是觉得归一宗并不会理会这样的一座小城池,他们不仅是强占了连云城的血池,透支那血池的力量接连突破,更是到那连云城中掳掠美貌女子,强行与这些女子交合之后,便又是硬生生地将她们的皮肉分离,做成一个个美人傀儡供自己玩乐。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极为残暴不仁之事,这些魔修早已堕入了魔道,对这些事情不仅不觉得血腥,反倒是沾沾自喜,便叫人忍不住更加地厌恶了。那连云城的修士与凡人自然不会就这般任由这些魔修糟践他们的子民的,但是因为这些魔修已经是借助血池的力量接连突破了,而他们的实力又很是微弱,所以他们牙一咬心一狠,便直接向归一宗求助了。

归一宗又将这事弄成了试炼考核,便是要将它交给那些资质出众的弟子处理。

而太渊微又是接下了这样的一个试炼。

“魔道之人,该杀。”太渊微面无表情地将那些收集而来的消息盖上,冷声说道。

“是。”顾时蕴亦是神色冷峻,极为认真地应道。

他觉醒了上一世的记忆,心性其实早已经是十分冷漠了,死人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只不过当修士对凡人下手,却还是叫他有些不耻。

太渊微垂眸看了看他,随后便冷声说道:“莫要多思。”

哼,这毛狐狸莫不是害怕了。

着实是有些胆小了。

他乃是师尊,便暂且抚慰一番这毛狐狸罢。

这毛狐狸当真是太过娇弱了些。

顾时蕴还不知道自己在他师尊的心目中已经是一只不仅娇气还娇弱的毛狐狸了,见太渊微一脸冷漠地说着安抚他的话,心头微动,又是露出一个委屈巴巴的笑容来,语气也有些低落:“弟子只是担心师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