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善财大叫一声:“好血腥,好可怕!”

他捂住眼睛,回身来找我,差点一头跌进莲花池子里去,对我说道:“金蝉子又被妖怪抓走啦!”

我探过去一看,见那池子里,一只老虎忽然立起身子,伸出锋利的爪子,将自己身上的皮一撕两半,然后把那虎皮罩在石头上,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让那孙悟空和猪八戒追着那石头打,自己却风一般去了,把落单的唐僧抓去了。

我说:“罪过罪过,那江流儿大小没见过血,被这一只血淋淋的老虎精抓去了,吓也吓个半死了。”

善财捂着眼睛说:“菩萨,那孙悟空肯定又要来找你了。”

我说:“怎么可能,他弄丢了白狐狸崽子,躲我还来不及呢,哪儿还有脸来求我帮忙。”

谁知道我还没说完,远处忽然又响起那孙悟空的喊声:“观音菩萨,俺老孙还小狐狸来了!”

什么?

怎么可能,那白狐公子化了人形,长了修为,又能千变万化,你哪里找的见。

只见那猴子一头大汗,拎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崽子的尾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菩萨,得罪得罪,我师父喜欢这只小狐狸崽子,就给留了几天。”说完,把那只毛茸茸的小白球递给我,小狐狸显然被他吓得半死,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他一松手就要上来咬我。

……

我看着那只野生的狐狸崽子,心想这连狐狸精都不是,就是只崽。

那只白狐公子当初未化成人形的时候,虽然也是毛茸茸一只球,但是好歹是有灵智的,人话也会讲,狐狸话也会讲,甚至还会几门外语,猴子话都会讲一点。

孙悟空,你是看不起我,还是当我这个观世音是个瞎子?

就连善财和龙女都一眼看出来那是他现抓的野崽子,万分尴尬地看着这只傻猴子,谁也不说话。

我问:“悟空,这当真是那只狐狸崽子?”

孙悟空眼珠转来转去,一看就很慌张的样子,却还是说道:“当真当真!我老孙绝不说谎,你要是不信,我用那玉帝老儿的头给你起誓!要是说谎,那玉帝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

你这只死猴子,莫不是故意的吧。

我赶紧嘱咐那小童道:“切记一会儿无论那毛脸雷公嘴的猴子如何问你,绝对不可以告诉他惠岸来过这件事情,记住了么?”

那小童不明所以,但是观音讲的话当然是要听的,立刻吭哧吭哧点头。

我见孙悟空还在满头大汗的找了定风珠和飞龙宝杖,一时半会注意不到我,便头也不回地向南海去了。

造孽造孽,龙女早就说了让我盯着点惠岸,我怎么就不听呢?

我一到南海,便见我那徒弟坐在莲花池边儿上,一手托腮,一双眼睛茫然盯着虚空的某一处出神,全然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我走的近了,他才注意到我,勉强将脑袋挪了挪,算是尊敬我,对着我点了点头,憋出一句话来:“师父。”然后又将脑袋扭回去,继续发呆去了。

他对我这态度,仿佛我也不是他师傅,是他养的一条狗,肚子饿了,出去觅食,溜达溜达回来了,他点个头,示意一下,他知道了。

我是真不知道我这徒弟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有时候我觉得他未老先衰,虽然年纪轻轻,眼神儿却看着别样沧桑,仿佛经历了什么大苦大难一般;又有的时候,我又觉得他从未长大,整日里如同三岁的孩子一般想着如何与人打架,这几百年的光阴都白活了。

我问惠岸道:“这两日你可曾去过什么地方?拿了什么东西?”

惠岸托着腮发呆,听我这么说,便将脑袋慢悠悠的转过来,盯着我看了两眼,茫然道:“我不是都和师父说过了吗?”

我被他气的要死,问道:“你何曾给我说过你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向我汇报过?”

惠岸一脸无聊地说道:“反正师父你可知过去未来,我做的事情哪里有你不知道的呢?我每做一件事情前便问你一句,你若是不阻止我,我便觉得你默许了,就去做了,这两日我从来去哪儿都会提前请示你,但是你从未告诉过我不可以去做呀。”

???

你是指着你在某个旮旯角里,自己咕哝一声:“师父我去大闹天宫了。”我就能知道你要去大闹天宫吗?

你可真是长出息了啊!

我发现我徒弟对我的能力有误解,就算我可知过去未来,我也不会时时刻刻盯着他看,他当我是什么,监视器吗?

就算我盯着,我也盯着孙悟空那泼猴子看他有没有惹出事儿来,我盯着他惠岸看什么!

我彻底被他的逻辑打败了。

我说:“惠岸,我虽然是你的师父,但是我一向主张你长大了就有权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会时时刻刻盯着你做了什么,那我和站在门缝前偷窥别人的小人有什么区别呢?可是要是什么都不同我说,那我岂不是同外人一样了?”

惠岸显然吃惊了一下,过了半晌,才问我:“师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