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若云看着蒋璃发红的眼眶,莫名有些害怕,后脖子的汗毛竖了起来,忍不住又一次朝后退了一步,结巴着说:“说……说了啊……可她不听啊!她非要熬着等你拿什么世锦赛冠军,你说这冠军能是那么容易拿的吗?
要我说老太太也是病的糊涂了,再怎么望子成龙,也不该做这种白日梦啊……
这给孩子多大压力啊,我也帮你劝她了……”
蒋璃胸腔剧烈的起伏着,想起方才病房里,奶奶反复的念叨的那句话……
“小璃啊,你啥时候比赛啊?今年冬天啊……这么久啊……”
“蒋,若,云。”
他一字一句的念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名字,声音里饱含的怒气几欲喷薄。
“欸,啊?”
蒋若云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下一秒又原地蹦了起来,短胖的手指戳在蒋璃胸口。
“你叫我什么?!你竟然敢直接叫我的名字!你这孩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是要造反啊?你看你奶奶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就差没有杀人放火了!
我就说学体育的没有一个好东西!哪有学习好的孩子会去练体育的!都是你们这种社会渣滓,没有礼貌没有素质……”
蒋璃的拳头抬起来的瞬间,面前突然响起清脆的一声。
“你给我滚!”
苍老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蒋若云捂着被打了的脸,红着眼睛瘪着嘴,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妈!”
“别叫我妈!我的病也不用你管!从今天起,我老婆子就算是死在街上,也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何冬青年轻时学过舞蹈,虽然老了,又被病痛折磨,但她站在那里却依旧身形挺拔。
一老一小一高一矮,笔挺的站在那里,苍松劲柏一般,气势逼人。
角落里,露出半个身子的盛南橘抿了抿唇,犹豫着,最终没有走出去。
“你在这儿猫着干嘛?”
顾念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盛南橘转身捂住他的嘴,拖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走。
顾念慈伸长了脖子朝那边望了望,低声问:“医闹啊?你认识?”
盛南橘拉着他:“什么医闹,别人的家事,别看了,真是八卦。”
“嘿!”顾念慈气的都笑了:“我八卦你八卦啊?你猫墙根听那么久,我就问一句我就八卦了?”
盛南橘转过头瞪他,顾念慈无奈,摊摊手:“好好好,我八卦,我最八卦。你举着我就能摆摊儿赚钱给人算命去了。”
盛南橘噗嗤一声笑了,推了顾念慈一把:“赶紧走。你那个医生朋友呢?”
“车里等着呢。我说,你真要看心理医生啊?压力这么大干脆就别滑了呗,又不是没有别的出路。”
顾念慈说着,捏了捏盛南橘的手,语气里满是毫不作伪的担心。
盛南橘笑笑,抽出手。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蒋璃对向嘉说的那句“我没有时间了。”
她抿了抿唇,看向顾念慈,问:“你唱歌是为了什么?”
“灰?”
冰场里哪里来的灰啊?
盛南橘有些纳闷,反复蹭了几遍下巴,想不起自己在哪儿才可能把灰蹭到下巴上。
蒋璃有些尴尬,试图把话题转回“正事儿”上。
“晚上的加训还得继续。”
他说的笃定,不容反驳的语气让盛南橘莫名有些不开心。
习惯归习惯,但是每天对着一张臭脸,真的很容易暴躁。
毕竟除了蒋璃,盛南橘身边的男性,从爸爸到哥哥再到顾念慈,个个都恨不能把她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蒋璃这样冷硬的男人,对于盛南橘来说,简直就是外星生物。
“为什么?”
她犯了倔,梗着脖子瞪眼,一脸的不服气。
蒋璃挑眉,对于女生这种“突然”的小脾气,他统一称为“作精”。
“你能摘眼罩做托举和抛跳吗?”
对于“作精”的女生,他向来不会惯着。
这话问的稳准狠,反驳是不能反驳的,盛南橘只能咬牙忍着,扭过头去不吱声了。
看着盛南橘气鼓鼓的侧脸,蒋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想笑。嘴角抽动一瞬,被他强行忍住,声音里却难以避免的带了笑意。
“你的心理医生看的怎么样了?”他问。
听出蒋璃声音里的笑意,盛南橘更恼火了,干脆赌气的快步朝前走,把蒋璃甩在了身后。
“今晚就去,所以不加训了!”盛南橘头也不回的大声说。
蒋璃看着盛南橘走的气哼哼的背影,眨了眨眼。
怎么“突然”就炸了?
这个新搭档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太差了。
蒋璃在心里默默评价着,转身回了宿舍。
周末了,他原本也是要回去看奶奶的。
想到这个,蒋璃又咂咂嘴,除了脾气不好,盛南橘记性也很烂啊。
周末本来就是不加训的啊。
夜里的医院静的有些骇人,蒋璃从病房出来,沉默的穿过长长的走廊。下了电梯,意外的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姑姑,蒋若云。
他出电梯的脚步微顿,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小璃啊,奶奶睡了吗?”
蒋若云那张跟奶奶酷似的脸上挂着陌生的笑,看起来很别扭。
怪不得奶奶总板着脸,这长相,笑起来并不好看。
蒋璃神游天外的想着,并没有回答蒋若云的问题,慢悠悠从电梯里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