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比方才更加响亮,好似要穿过神殿,直接砸在密室里一般。小徒弟哪里见过这种世面,不久前他还是个与同村孩子一起上山爬树偷邻居田里玉米的半大孩子,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他这师父不干人事,肯定是要造天谴了。
诚然如小徒弟所想的一般,突如其来的黑云压根儿就不是要下雨,而是要劈缸中的道人。
可惜天雷还未劈到密室之中,大缸的边沿突然扒上了一只湿哒哒的手。乳白色的液体顺着的他的指尖低落到了地上,在石板砖上留下了濡湿的痕迹。
喉结滑动,小徒弟吞咽了下口水,朝着大缸望了过去。
师父准备的这口缸足足有成年男子腰际的高度,为了能够盛放下两个人,容量也是巨大。手掌贴在石砖之上,丝丝寒意深入骨髓,后背出了一层薄汗飕飕的凉。
啪的一声,大缸的边缘再度攀上了一只手。两手用力一撑,孩童站了起来。
像他们这样的山村孩子,通常一辈子都是与牲畜稻谷作伴,就连娶媳妇都是本村的人。常常到死都不会挪个地方,就埋在自家的地头里,故而多半没有见过什么世面。
年纪大一些的,眼中了无生气。倒是孩童,一个个的全充满了好奇。
只是这个孩子的眼神和他熟悉的全都不同。扒着水缸连续试了几次,孩童没有爬出来,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兴奋,孩童的眼底一片血红。
朝着小徒弟招了招手,语气有几分抱怨:“愣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帮师父?”
宓月华顺时定在了原地,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抓住了双腿,就连抬起的胳膊也动弹不得,面上满是不甘心。挣扎着试图开口说话,双唇闭闭合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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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徒弟身上穿着一件不合体的道袍,袖子卷了好几层,才勉强的露出手腕。他瞧见自己的师父已经搂着那小孩睡了过去,抬起脚一步步的走到了大缸前。
掀开盖子一看,里头存了半缸无色透明的液体,瞧着像是水一样。谨遵师父的教导,他双手环在道人的腋下,拖拽着靠着大缸停下。
似乎一人之力难以成功,小徒弟折了回去,沿着木梯爬了上去。兴许是用了元冥蛊虫,或是什么其他的手段,再回来的时候一位健壮的村汉跟着他一起爬了下来。
村汉的目光呆滞,一看就已经失了自己的神魂。小徒弟指着紧紧抱做一团的道人和孩童,对这村汉到:“搬到缸里去。”
常年做农活的人,身体本就强壮,扛两三大包的米面都不在话下,搬一两个人也算不上什么难事。他双臂将一大一小两人环住,闷哼一声便将人背在了肩头。
只听咚的一声,道人和孩童一起落入了缸中。村汉莽夫,动作不怎么温柔,这一扔溅了站在一旁指挥的小徒弟一身,嫌弃的抹了一把,这透明的液体竟然滑腻腻的,不是水。
然而也来不及多想,小徒弟就把大缸的盖子给盖上了。
封好之后,小徒弟隔三差五的便从神殿爬木梯下来掀开盖子看一看,缸里却是一片平静。说是师父死了吧,那死了之后泡这么久也该大了不是?河里的漂子几天功夫就能胀大一圈。
而缸中的道人和孩童,却都面目栩栩如生,像是睡着了一般。小徒弟撇撇嘴,将盖子重新盖上,又爬上木梯离去了。
直到九个月后,小徒弟坐在神殿外的石头台子上,瞧见天边来了滚滚乌云,黑漆漆的甚是吓人。是不是要下雨了?
师父不知给他服了什么,小徒弟在快一年的岁月里,竟然没有半分变化。院子里还有不少等着上香的信徒,对天边的乌云视而不见,仍旧虔诚的跪在地上,朝着小徒弟叩头。
小徒弟虽然没有得道家的真传,却秉持着师父那套爱信信不信滚的理念,将神殿的门啪的一声关上,自己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