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叫荆蓝给你采莲蓬去。”秦绾理所当然道。
“王妃……”荆蓝一头黑线,要不是被听潮打断,她刚才就想说了啊。
“王妃,这个季节……荷花盛开,但、莲蓬还没熟。”看到了荆蓝的为难,作为主人的上官纯硬着头皮出来解释。
“……”秦绾眨了眨眼睛,默默地看着怀里的陆浅。
小姑娘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满是被欺骗的控诉和委屈。
“呃……那去采几朵荷花吧。”秦绾扶额。
“是。”荆蓝松了口气,转身也没叫人撑舟,施展轻功在荷花枝头借力,很快就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捧的荷花。让看见闺秀都瞪圆了眼睛。
粉的,白的,嫩黄的花朵,还带着新鲜的露水。
“真好看!”陆浅抱着花儿,顿时忘记了莲子。
然而,被这么一打岔,众女本来就被卡在喉咙口的话就更难说出口了。
上官纯拍了拍手,示意侍女们开始上热菜,自己坐到了秦绾下首,亲昵地道:“王妃,今天的厨子世代都是做御厨的,最擅长正宗的楚菜,听说好几个菜都是祖上的不传之秘,王妃一定要品鉴一下。还有这荷花酒,是前些年我亲自酿了埋在园子里的,昨天晚上才叫人起出来。”
“说起来,去年本妃也酿了几坛子桃花酒,回去可以试着尝尝了。”秦绾微笑。
“听说王妃名下有间酒楼,桃花酥鱼是京城一绝。”上官纯心中一动,试探着说道。
“那等回去后一起去尝尝吧。”秦绾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南楚皇族,大部分都要迁入东华,而那些公主郡主,除非是许了婚约,夫家在南楚,否则也是要随父兄北上的。上官纯的意思,居然是想跟她去东华?原本还以为,这姑娘下了这么大力气讨好她,是不想背井离乡,希望她能开口许一段姻缘,让其留在楚京呢。
“谢谢王妃。”上官纯明显是松了口气。
“叫一声表姐……也使得。”秦绾顿了顿才道。
“表姐。”上官纯闻言,顿时大喜过望。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能叫秦绾一声表姐,就代表了她和京中其他的女子全不一样,没见秦绾承认的亲戚就只有一个上官策吗?连临安王府庶出的上官箭也不敢叫。
“王妃对姐姐真好。”下面不远处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
上官纯脸色一黑,在桌下的手指捏了捏。
她有两个庶出的兄弟,但对她丝毫没有威胁,可这个庶出的妹妹……原本太子的庶女确实不成气候,跟个透明人似的,可父皇登基,就算是庶女也是封了长安公主的,反而比其他亲王的嫡女都显得尊贵,这就有些膈应人了。
“嫡庶有别。”秦绾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先不论上官纯的有意讨好,就从礼法上来说,南楚嫡庶制度森严,虽然她娘是清河公主,可整个南楚,信阳王尚且无后,也就只有上官纯和上官策有资格叫她一声表姐。而其他的宗室子女,全是妾生子!
长安公主小脸一白,顿时一副盈盈欲泣的模样。
“你怎么哭了?是眼睛不舒服吗?”陆浅清脆地说了一句,又从秦绾膝头跳下地,走了两步,拿出一块粉红色绣着桃花的手绢递过去,“别哭了,赶紧擦擦,不然会变成小花猫的。”
长安公主一愣,眼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表情特别古怪。
陆浅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茫然。她不笨,但也不是天资卓越之辈,陆焕又不求把女儿养成天之骄女,也就是按普通人家的教养。所以,她是真的不明白长安公主怎么好端端就一副要流眼泪的样子,手帕还举着空中,长安公主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尴尬得恨不得立即退场。
“噗。”秦绾毫不客气地笑起来,也不理会长安公主,将陆浅搂过来捏了一把脸,随即提高了声音,“大家趁热赶紧尝尝长平推荐的御厨,要是不好吃,回头收拾她。”
厅中顿时响起了零零落落的笑声,气氛也放松起来。
用过正餐,姑娘们也就在湖边成群地玩赏起来,尤其是那些不想联姻的闺秀,更是很识趣地走得远远的,最后留在秦绾身边的,除了上官纯、上官漓、长安公主,就只剩下个姑娘,其中一个秦绾认得,是丞相府的傅嫣容。
原本,花会也就是个试探,秦绾还真没想就定下什么,只是没多久,侍女就慌张来报,湖边出事了。
上官纯接手了举办花会的任务,为了自己的前程,自然是格外上心。
她并没有选择皇宫,可是将地点放在了原来的太子府。
虽然潜邸占地没有皇宫大,但因为宫亦如喜欢水,所以后花园修建了一个很大的人工湖,里面种满了各种品种的荷花,连皇宫都比不上。
既然是花会,肯定得有花可赏,而这个季节,开得最好的便是荷花了。
宴会设在湖边,主厅在最大的一处花厅里,但她别出心裁地在沿湖的凉亭、水阁各处都摆放了茶点鲜果和笔墨纸砚,用来给赴宴的姑娘们取乐,甚至湖边还系了一条画舫,方便姑娘们游湖赏荷。
就连准备的饭菜点心,甚至杯盘碗筷,都是跟荷花沾边的,每张桌子上还放了琉璃瓶,插上一朵荷花,显得清贵雅致。
秦绾听了听潮的回报后,也满意地点点头。都说人的潜力是被逼出来的,就算上官纯以前没经过事,但为了前途,这不就能做得挺好吗?本来也不需要她有多聪明,听话才重要。
不到晌午,接了帖子的姑娘们就早早地到齐了,谁也没胆子让摄政王妃等。就算自己不乐意的,家里的长辈也催着逼着,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上官漓默默地坐在一边,看了一眼仿佛主人一样到处招呼客人的上官纯,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虽然在这座太子府,长平公主本来就是主人来着。
然而,这会儿,秦绾并不如大家想象得那样尚未到达,相反,她是第一个到达太子府的,也只有上官纯才知道,因为,秦绾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上了徐鹤和叶随风。
小湖对岸,一座两层的水阁被秦绾临时挪用做了书房,不过,比起她还有心情看奏折,两个年轻人反而坐立不安。
夏日的暖风吹过湖面,穿透四面敞开的窗户,带来阵阵荷香以及远处少女的笑声。
“两位将军也来喝杯凉茶吧。”听潮端了个托盘进来。
秦绾抬起头来,动了动鼻子,微微一笑。
不是冰饮什么的,而是温热解暑的乌梅茶,上官纯倒真是花了不少心思了。
“王妃,所以……我们俩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叶随风苦着脸问道。
“大概是……选秀?”秦绾歪了歪头,一脸的无辜。
“哈?”两人傻眼。
“行了,上次在江州小鹤不是还说没有好姑娘看得上你?”秦绾一声嗤笑,指指窗口,“那边的你看上了哪个,师叔祖就做主许给你了。”
“别啊……”徐鹤一张脸都红透了,连连摇头,“王妃请来的最低也是三品大员家的嫡女,我一个小小的偏将,娶回去当菩萨供着?”
“本妃又不是逼婚。”秦绾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南楚想联姻保全家族,但本妃的属下又不需要联姻,就是让你们看看,有喜欢的就提亲,不用顾忌,就算你看上了公主,南楚也巴不得马上送过来。若是都不喜欢就算了,毕竟婚姻不是儿戏。但是,毕竟一个个年纪都不小了,南楚的闺秀温顺知礼,娶回去做主妇还是不错的。”
“说起来,听陆臻说,这几天摄政王府到皇宫的路上总有姑娘家在徘徊啊。”叶随风摸了摸下巴。
“对对,我也听说了,昨天下午居然还有个姑娘从街边茶楼的二楼窗口摔了下来,差点砸到王爷。听说是……血行不足?”徐鹤也无语道,“真当王爷是傻的吗?”
“摔死了没?”叶随风问了一句。
“被莫问一掌拍飞了,死是没死,不过骨头断了不少,以后估计站不起来了。”徐鹤一耸肩,很有些幸灾乐祸。
本来么,就算真从二楼摔下来,只要不是太倒霉刚好摔断脖子,最严重也就骨折躺几个月,然而……那姑娘被莫问当成刺客用内力拍出去,骨折倒是小事,严重的是内伤……别问莫问是不是故意的,谁问谁傻。
“摄政王不是大婚当日立誓永不纳妾吗?连奴婢在临安王府都听说过,王爷当时还很高兴地多喝了几杯。”听潮轻声说道。
“男人的誓言,又有几个人会信?”秦绾淡淡地道。
“在东华不就没人敢?”叶随风争辩。
秦绾只瞥了他一眼,端起乌梅茶慢慢细品。
东华没有女子敢肖想摄政王侧妃之位,哪是在乎李暄的誓言,分明就是被她千秋节那时血溅明光殿的狠劲给吓怕了,毕竟一个活生生的榜样夏婉怡还摆在安国侯府里呢。哪个家族的姑娘都不想白白牺牲的。但很显然,她的凶名还没怎么传到南楚来。
“王妃,陆小姐到了。”门外响起了侍女的声音。
“让她们进来吧。”秦绾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其实执剑一行人几乎和李暄是前脚后脚离开崇州的,只是他们虽然轻车简行,可带着陆浅一个小女娃和身体一直没完全痊愈的蝶衣,既然不赶时间,就一路缓行,今早才堪堪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