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变故

“启禀陛下,端王殿下求见。”门外的侍卫又道。

“不见!”皇帝喝道。

“遵旨。”侍卫答应道。

随即,外面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有李钧的几声怒斥,好一会儿才重归平静。

“陛下,迁怒不好。”秦绾笑笑。

“对了,钧儿是你的妹夫。”皇帝才想起来。

秦绾抬头看天。

妹夫?我妹都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他算哪门子的妹夫……

皇帝叹了口气,还有几分庆幸。

之前他还动过心思想把秦珍指婚给李钰的,幸好没付诸行动,要不然就更尴尬了,秦建云就算没有参与,也是不能用的了,损失了一个得力臂助不说,宁王和秦绾又要如何处置?

李钧虽说和李钰是同母所出,一向亲近,但皇子们总归都是亲兄弟,总不能因为他们一母同胞,就只牵连李钧不牵连别人。何况,李钰这次谋反也丝毫没顾忌到李钧,看起来……倒真像是生份了,没让李钧参与进去。

不过,这样也更好,他的儿子也不多了,能保一个算一个吧。

秦绾也在盘算,就算皇帝时候不迁怒李钧,但膈应是免不了的了,秦珍这个端王妃的存在,已经是安国侯府的污点了,还是尽快解决了比较好。

端王寡人有疾,秦珍要求和离也没有问题。就算她不肯,也可以病逝。当然,不管“病逝”的那个是李钧还是秦珍,秦绾觉得都没什么差别。只要以后安国侯府和端王府没有关系就好。

至于秦珍……秦绾觉得,她不能对李钧真爱到愿意守一辈子活寡的地步吧?

就在沉默中,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喧哗声。

“怎么回事?”皇帝沉声道。

“我去看看吧。”秦绾起身。

凌子霄毕竟年轻,经验不足,秦绾也怕他压不住场面。

“小心些。”皇帝关心了一句。

“陛下放心。”秦绾笑笑。

不过,她带着唐少陵走出内宫,才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这个声音……好像有人在交手,还不少。”唐少陵的耳朵动了动。

秦绾脸色微沉,显然也是听到了那种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的。

然而,章重锦的军队也不能直接飞过来吧?飞也没有那么快的。

“情况不太对劲啊。”唐少陵眼神闪烁。

“去看看,别做多余的事。”秦绾一边施展轻功往前面去,一边不放心地警告。

“是是,都听你的,你叫我往东就往东,叫我往西就往西,行不?”唐少陵欢快地道。

“记住你的话!”秦绾没好气道。

与此同时,另一边——

一万五千军队埋伏在两侧,鸦雀无声,显示出了这支禁军虽然没有正式经历过战阵,但平时的训练确实没落下。

“王爷,休息一下吧。”一身军官轻甲的朔夜走过来,递上一个水壶。

李暄接过水袋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看着就地休息的士卒们安静地啃着干粮,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的,也满意地点点头。

经验都是打出来的,每一支军队都是从新兵蛋子开始的,能做到令行禁止,军纪严明,这支军队,就可堪一用。

“王爷,今晚会来吗?”朔夜有些担忧。

他们这次急行军,可是只带了一天的干粮,别说帐篷了,连睡袋毛毯都没有,若是今晚没有交战,明天大军的体力就会急剧下降,战力也大打折扣。

“会来的。”李暄淡淡地点点头,“李钰比我们更拖不起时间。”

“可是斥候还没有传消息回来。”朔夜皱眉道,“这时候还不来,章重锦难道是想拖到天亮?”

“有何不可?”李暄平静道,“主动权在他手里,他就算让士兵先睡一觉,赶在凌晨到达,也是他的自由,而我们只能被动等待。”

“真是憋屈啊。”朔夜苦笑道。

“为将者,首先要学会一个字,忍。”李暄道。

“是。”朔夜受教。

远远的,三人三骑狂奔而来,在山坡下停住。

过了一会儿,一个短须的军官大步走过来,拱手道:“王爷,斥候来报,跑出二十里,都没有看见雍州军的影子。”

“什么?”李暄诧异地一挑眉。

“二十里……要是白天,都能看见京城的城墙了。”朔夜也惊讶道。

“是啊。”军官也是一脸的纳闷,“雍州军该不会是还在扶云县,没有出发吧!”

“这时候要是还在扶云,天亮也赶不到猎宫啊。”朔夜道。

“难道……今晚真不来了?”军官道,“是想浪费我们的体力?”

“章重锦应该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埋伏他,浪费什么体力。”李暄淡然道。

“王爷说的是。”那军官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巩义桥毁了之后,确实没有别的路了吧?”李暄问道。

“除非……直接翻越小燕山。”军官立即答道。

“那不可能,两万人马去翻山?”朔夜反驳道,“除非他们一早就知道这里有埋伏。”

“若真知道有埋伏,两路夹击反埋伏,我们输多赢少,何必去翻山。”李暄没好气道。

“那……是真不来了?”军官道。

“不能大意,不管敌人有什么阴谋,总之我们自己不能放松。”李暄沉声道。

“是。”两人同时正色应道。

李暄微微叹了口气,转身看着猎宫的方向,眉宇间又含着几分隐忧。

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紫曦……自己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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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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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秦绾到底是赶在大队人马之前到达了猎宫。

宫中明显的戒备森严,在凌子霄的指挥下,士卒们忙着砍伐小燕山上的树木,用来加固城墙,囤积滚木礌石。

猎宫中粮食有限,不过因为下面是猎场,弓箭的储备量却不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也幸好,雍州军一路掩藏行踪而来,也不可能带着大批攻城器具,要不然,就凭猎宫那为了好看而镂空的漂亮城墙,只怕一天都挡不住。

秦绾叫开宫门时还引起了一点麻烦,刚好凌子霄刚好巡查到这一段,赶紧把她迎了进来。

“情况怎么样?”秦绾问道。

“陛下的情绪倒还稳定,倒是几位皇子不消停。”凌子霄小声道。

“好好干。”秦绾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富贵险中求,打完这一仗,你就是合格的将军,而不是什么‘少将军’了。”

凌子霄顿时垮下了脸。

他是很想被人称呼“凌将军”,而不是“凌少将军”,但是打北燕不行吗?他宁愿不打这一仗的。太子谋反,先不说打输了会有什么后果,就算打赢了……陛下能高兴得大赏功臣吗?不迁怒就好的了。

“行了,我自己进去,你去忙吧。”秦绾走了几步,又指指顾宁道,“他跟着你学学怎么调兵。”

“哦。”凌子霄只看了一眼就答应下来。

秦大小姐要往他身边插个人自然是没问题的。

“顾宁武功很好,你尽管使用。”秦绾笑道。

“谢谢郡主。”凌子霄顿时感动了。高手,他很缺啊!所以说,那个跟他学习就是借口吧,果然秦大小姐是好人,以前不应该跟她抢青冥剑的。

秦绾点点头,带着唐少陵走进内宫。

顾宁可以给凌子霄帮忙,甚至,学学领兵之道也不是借口,不过唐少陵这种危险人物,果然还是只能放在自己身边看守起来的。

“参见长乐郡主。”侍卫显然得到过皇帝的吩咐,没有任何人以需要通报之类的理由拦住她,任由她长驱直入,甚至连她身后带着的陌生人都视而不见。

“虞清秋找你合作还真是没找错人。”唐少陵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

皇帝对秦绾未免也太不设防了吧?简直比对宁王都要信任多了。

秦绾笑笑,上前敲响了门:“陛下,秦绾求见。”

屋内寂静无声,隔了一会儿,才有人打开了门,露出苏青崖有些疲倦的脸。

“陛下怎么了?”秦绾皱眉道。

“不是很好。”苏青崖摇了摇头道,“原本,好好调养的话,一年之内没有问题,不过再这么折腾下去的话,顶多三个月,星辰渡厄针法为他激发的生机就要耗尽了。”

“这么麻烦?”秦绾走进去。

“郡主。”两个伺候的宫女和随行的太医赶紧行礼。

皇帝躺在床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只是头上还插着几根银针,也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昏迷的,或者是被苏青崖强制睡过去的。

“外面的状况怎么样?”苏青崖问道。

“不太好,而且……总有种事情不在掌控中的感觉。”秦绾很不悦。

“李钰敢逼宫,我倒是佩服他的勇气。”苏青崖道。

“哦?”秦绾诧异地看着他。

“找死的勇气。”苏青崖补充了一句。

“噗——”虽然情况不合适,但秦绾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是紫曦来了?”床帐中传出皇帝虚弱的声音。

“是我吵醒陛下了吗?”秦绾上前道。

“睡不着罢了。”皇帝叹了口气。

在他的示意下,两个宫女连忙挽起帐子,把人扶起来,背后塞上软垫,又拿来外衣,好一阵子才忙活完。

“意志力太强大,没什么好处。”苏青崖很不高兴地说道,“我扎的针,按理能让你至少睡上两个时辰,可现在一个时辰都不到,是你潜意识里逼迫自己醒过来,这样很伤身。”

“这种时候,朕怎么能躺在床上?至少也得保证头脑清醒。”皇帝说道。

“会折寿。”苏青崖道。

“也就你敢说出口。”皇帝愣了一下,不禁一声哂笑,又看了那个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太医一眼。

这模样,真不知道那句大不敬的话究竟是谁说的了。

苏青崖没笑,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很不满,仿佛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不听话的病人,而不是一国之君。

“朕就算精心保养着,也不过一年寿命,还能折去多少。倒是麻烦苏大夫了。”皇帝也叹了口气,很有些遗憾。

他并不是不怕死,只是……身为帝王,也不可能真的就万岁万万岁了,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最清楚,就算自欺欺人地把太医全拉出去砍了,时限一到,该死的还是要死,也不能晚上一分。

他只是遗憾,还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要是能再给他十年时间,不管是李钰、李君息,或是其他小皇子,都是能调教出来的。当初以为自己正当盛年,也没打算很快放权,所以对继承人不上心,如今却悔之晚矣。

“一年之内给亲手给两个皇帝送终,我也是够了!”苏青崖的脸色很黑。

“放心,西秦不敢说,北燕的那个皇帝,一定让他等你送终。”秦绾抬了抬眼,说了一句。

“说得好!”皇帝闻言,畅快地大笑。

“咳咳咳……”

“陛下!”宫女赶紧倒了温水来服侍乐极生悲的皇帝陛下。

“小皇叔那里还没有消息?”皇帝喘了口气才道。

“哪有这么快。”秦绾失笑道,“何况,章重锦也未必今晚就来。”

“嗯。”皇帝只应了一声。

不过,不管是皇帝,还是秦绾,甚至边上的苏青崖和一直沉默的唐少陵都清楚,多半就是今晚了。

对李钰来说,是兵贵神速,要是磨磨蹭蹭的,虞清秋就未免太失职了。

“对了,这位公子眼生得很。”皇帝看着唐少陵有些好奇。

秦绾带来的人,他倒不怀疑是刺客,只是,这个青年看起来可比救下安绯瑶的那个侍卫气势更强大啊。

“回陛下,这是一位朋友,刚好来京城访友的,在盛世暂住。”秦绾笑笑,又道,“是他最先发现京城不对劲,然后来通知我的。”

皇帝点点头,眼神也温和了些。

既然是姬夫人的客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这张脸似乎有点儿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找到江辙了吗?”皇帝问道。

“还没有,我怀疑他已经在猎宫了。”秦绾苦笑。

这次,与其说是被李钰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更觉得自己是被江辙摆了一道,要是不把人找到,这一局,自己就输得太惨了。

“勤王的旨意都发出去了?”皇帝说道。

“嗯。”秦绾点头。

除了京畿大营接到的军令是镇压雍州,陈州军和锦州军都会起兵勤王,只要坚持过天,危机不攻自破。

“太子……”皇帝吐出两个字,烛光下,神色显得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