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则点点头:“陛下说的是。看来还是贤王殿下施手救了大皇子。”
“他既然不敢承认,朕何必将话挑明?”景云往车厢上一靠,眯起了眼睛:“再说,他救大皇子不是应该的么。”
“是。”章则低头道:“贤王殿下确实没有表功的意思。倒是与陛下说了不少家常事。”
“他那些话你还没听出来?”景云轻声道:“他是在对朕表忠心,说他自己是个忠臣,他在求朕今后要善待他的妻儿。”
“原来如此。”章则顿了顿接着说道:“老奴还是不明白,陛下为何不将大皇子接回宫呢?”
“宫里不太平。”景云的声音骤然冷了几分:“朕让你查的事情可有了眉目?”
章则摇了摇头:“各宫和太医院都查过了,没发现什么。”
“这么说来,朕的孩儿一个接着一个地没了是天意了?”
“老奴回宫就接着查!”章则忙跪在了马车里。
马车在外面看来是普通的样子,里面也并不宽敞,章则这一跪,脸都伏在了景云的靴子上,他甚至能闻到牛皮的味道。
“还是得盯紧了皇后宫里的动静。”景云垂眸看着伏在自己身前的那个佝偻的背影低声道:“当年,好端端的如何就把个什么素食竞技办到报国寺去了?朕才不信那是巧合!”
“是。”章则应了。
一只手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章则听见皇帝陛下的声音自头顶传了下来:“起来吧。”
……
“你们哥儿俩可真能聊!”燕之把个汤婆子用布巾包严实了放到了景行的脚下,她顺势摸了他的脚一把:“怎么还怎么凉啊……”
景行咳嗽了几声摆摆手:“别忙活了,快歇着吧。”
“今儿陛下带来的那些侍卫还想到咱后院去呢,让宫叔给拦住了。”
燕之抬手摘了头上的两只钗子放在桌上,又脱了外裳搭在衣架上这才绕过屏风坐在了床边儿上:“我看那侍卫的面色不善。”
“这些人终究是下人,胭脂想如何处理他们都是可以的。”景行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哎,我今天一直琢磨着辛未的事儿呢。”
“琢磨他作甚?”景行的眼珠转了转:“胭脂想到了什么?”
“我觉得咱们编的这个故事并不高明,连我的骗不了,陛下回去多想想就能看出毛病来!”
“呵呵!傻妞儿!”景行笑出了声儿,跟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样咳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去叫大夫进来……”燕之拍了景行的后背又揉他的前胸,好不容易等着他暂时止了咳嗽,她起身要出去。
“胭脂……”景行拉住她的手不肯放开:“别去,爷不想吃药啦……咱俩说说话吧,爷跟你说话的时候最舒坦……”
“那就说吧。”燕之看着他,心里堵得难受,恨不得将他身上的病痛都到自己身上来。
“爷告诉你,陛下压根就不信爷说的那些话。”景行喘息了一阵接着说道:“他把辛未留在这里,已然是表示他信得过咱们。”
景行写了密报差人送进了宫,天黑以后宫里就来了人。
虽然知道辛未对于皇帝陛下有多么重要,但是这两口子还是没有料到景云会亲自登门。
“王爷,陛下说来看看你。”燕之一进屋便对靠在软塌上的景行说道。
景行脸朝着门,还没开口说话先咳了起来。
燕之赶紧过去轻拍着他的后背:“王爷初一从宫里回来身子就发了热,反反复复的,如今咳嗽也重,夜里总是要咳醒。”
当着皇帝的面,燕之这番话是非常不客气的。
她直接说了,景行这次生病就是从皇宫里回来才开始的,就是在午门上冻着了!
面对贤王妃的埋怨与出言无状,景云并未生气。
倒是觉得燕之这样没遮没拦的地说话才对。
在景云看来,燕之是个为情所困的痴女子,她是真看上贤王了,否则,以她的身份嫁给一国君主都是可以的,又何必跟了一个病秧子?
所以天下的女子都是一般无二的,往往堪不破一个情字。
燕之没想到这兄弟俩竟然在这上头想到了一块去,她见景行终于止住了咳这才说道:“陛下,您请坐啊。”
景云不顾身边侍卫的劝阻到了南菜园来接儿子,进门先落了燕之的一通埋怨,又看见景行病重的模样,他一时竟忘了要见辛未,让章则搬了把椅子放在了软塌边上,他脱了斗篷坐下:“无疾,可觉着好些?”
“皇兄……”知道皇帝陛下坐到了跟前,景行挣扎着要起来行礼,吓得景云忙拉住了他:“免礼,免礼!”
儿子还没见着,景云真怕这个总是闹死的叔伯兄弟立时死在自己眼前。
不怪贤王妃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景云看出来了,贤王这次确实病的太重。
“熬着药呢,我去看看。”燕之知道自己在跟前这哥俩好些话都不方便说,于是找了个由头出了屋。
“胭脂,让辛未过来吧。”身后景行说道。
“好。”屋外燕之应了关了房门。
“你进去吧。”没一会儿燕之把辛未带了来,让他自己进了屋。
站在院子里,燕之的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后院里不止藏着个辛未,还有个犯官的家眷徐金蟾呢!
“姑姑。”皇帝的侍卫们就在前头的院子里,这个时候要是出了岔子,可正好被人逮个正着。
燕之抬头看天轻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到亥时了吧。”羽回头往檐下扫了一眼说道:“丫头,别在这儿等着了。”
燕之摇头道:“王爷有事儿会叫我的。”
羽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气,两步走到燕之身旁扶着她就走:“你看看,房门外头堵了多少人了?还用你亲自候着?”
想想也是,屋里的几位不知道还要聊多久,燕之随着羽一起到了前院,本想着到正房里坐坐,一拐过来就看见宫站在了道儿中间,而跟着皇帝来几名侍卫被拦在院子里。
双方气氛很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