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眼神!鬼站到跟前都不知道害怕!”周婶子摇头道。
两个人说着话,从周家院子里出来几个人,其中两个人架着一个汉子一步一步地往平板车的方向挪,走得极慢。
周婶子回头瞅见不禁叫道:“就不会把车赶到门口去?非得让他走出来?”
“你看看,这就是我外甥,生的一表人才……婶子还有心给你们……”周婶子说着话眼睛红了起来,她摆摆手说道:“每天都得去医馆换药,遭了大罪了!”
燕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人,而此人如有所感竟慢悠悠慢悠悠地转过头来。
他脸上有伤,五官都挪了位似的,是一副扭曲的模样。
看先是随意的看了燕之一眼,随后就瞪大了眼!
这是他的眼睛肿着,就是瞪眼也不明显,外人仍是看不出他面上的变化。
燕之一直盯着他看,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对方也认出了自己。
没有多想,燕之朝着对方走过去。
而那人看见她手里提着的擀面杖不禁瑟缩了下,似乎是想跑!
“哎?她提留着根棍子干嘛?”周婶子也看出了毛病,忙不迭地追了过去。
到了周家门口,燕之才看见周秀才也抄着手站在门里,眉头紧皱,瞅着就有些不耐烦。
“周伯。”燕之先和老秀才打了招呼,又扭头看向了只往两名青年身后躲的壮汉:“哎,听说你是遇到劫道的了?”
燕之把手里的擀面杖横在平板车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快让他们走吧,还得赶着去医馆呢!”周婶子追了过来要拉开燕之,心里也暗自奇怪:这孩子平日听稳重的啊,今怎么看见汉子倒过来说了话?
“他的病,去医馆是治不好的。”燕之直视着那人的眼睛,眨都不眨:“得我这个强盗……劫道的……还有什么?你还说了什么屁话了?”
燕之用擀面棍捅了捅他。
扶着他的两个青年同时出了手,挡开了燕之:“做什么!”
“做强盗!”燕之大声说道:“这个畜生不是说我是强盗么!”
“什么……”周婶子拉住燕之,就怕她冷不丁的给外甥一棍子:“燕姑娘,你到底说什么呢?”
“周伯,正好您也在,我就说说我是如何成了他口中的强盗的吧!”
当着众人的面尤其是有周秀才在场的情形下,燕之把那晚的事儿大致的情形说了出来,并且连带着那些污言秽语也一并学了,末了她用擀面棍一捅那个汉子:“孙子,老子说的是也不是!”
“我……大姨……大姨夫……我不认识她呀……”那汉子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只对着周婶子说道:“大姨,我真的是遇到劫道的了!”
“放屁!当初你见我是一个人赶路便生了歹意,活该你犯到我手里,我可是炼过功夫的!”
燕之截了他的话头冲着周秀才大声说道:“他说的都是谎话!”
“你说的也不是实话!”那汉子被燕之揭了老底,早就恼羞成怒,他歪着嘴恶狠狠地说道:“小娘们儿!那晚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你还带着个小崽子呢!”
“哈!”燕之仰头一笑,心道:杂碎,你方才还说与我并不相识,如何知道我是带着阿文赶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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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弹窗“快吃,面条不能泡久了。”燕之用筷子挑起面条来笑道:“一碗一根,够长够寿吧?阿文,长命百岁!”
阿文的小手一直捂在脸上,此时才慢慢的放了下来。他伸手拿起筷子却不敢看燕之,端起碗来就往嘴里扒拉:“姑姑,那我吃啦……”
“不能这么吃!这个是鸡汤,烫!”燕之说的慢了,阿文已经被烫得伸着舌头张着嘴不停的抽冷气:“太烫了……烫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幸好面条这么烫,让他可以趁机把眼泪流出去,他答应了姑姑的,以后不哭……他得说话算话。
“用白水漱漱口。”燕之倒了杯白水给阿文,看着他漱了口,燕之扳着他的头两人面对了面:“张嘴,我看看……”
“倒是没什么大事儿。”仔细检查了阿文的嘴巴一番,燕之又了回去:“这个面条是空心的,面里存汤,味道厚,可吃的时候也得小心,容易烫嘴。”
“头一次吃这样的面条,在王府的时候我见了不少小膳房里的吃食,也没见他们做出这样的面来。”阿文又端起饭碗来随口说道。说完他想起姑姑是不爱听王府里的事情的,于是赶紧闭了嘴安心吃饭。
两碗面,两个小菜,不仅给阿文过了生辰,还过了中秋节,正是一举两得,其乐融融。
吃了饭,燕之轰着阿文赶紧回屋睡觉去。他们晚上还得接着赶夜路,夜里也得接着忙……
……
照例是忙活了一夜。天明早市开始上人的时候,燕之也支起案子开始做生意。
中秋节是大节,家家户户都得做些好饭菜大吃一顿,因此燕之琢磨着今的肉食会销路差些,便多和了十斤面,做了烧饼。
可巧,一位年岁不大的妇人一下子买了十个火烧夹肉,燕之得再切些卤肉才够。
就在她进屋切肉的功夫,外面候着的几个妇人已经嘁嘁喳喳的扯上了闲话。燕之端着一盘子肉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几个人正说到了贤王爷的婚事。
这桩燕之早就知道了的事情,如今仍旧是女人们聚在一起闲扯淡的话题。
燕之依旧面色如常的干着手底下的活儿,阿文则歪着头看了看她。
“收钱!”燕之低声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人前的时候姿态是否自然,她只知道如今自己听到贤王爷这三个字的时候依旧会觉得扎心。
还是时间太短了……等再过个一二年我就能把他给忘了……
燕之在心里如是开解着自己。
“天贶节陛下给贤王殿下和解老爷家的二小姐指了婚,到今年冬天估摸着也该办喜事了……”
朝堂对于百姓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女人们弄不清士大夫们身上的品级爵位,只把穿着官袍的大人们一并喊了老爷。
解二小姐在高门大户中名头不小,老百姓听说她名头的人也挺多。
坊间的话多是如此,乱传一气之后就变了味道,于是解懿现在百姓的传闻里是天上的仙女投生的,美的没了边儿,有才的没了边儿,简直就不是人了……只有皇帝陛那样的人才配的上她。
如今解二小姐花落贤王府,那些三姑六婆大婶子们还挺替她抱屈:“听说贤王爷身子不好……是个瘫子……上朝都是躺在金殿上的……”
“唉,解二小姐也是命不好,大概是她姐姐把她家的福气都带走了,解大小姐成了贵妃,解二小姐以后怕是要当寡妇……”
“嫂子,这是您的肉火烧,吃好了再来!”一大包东西递了过去,燕之打断了几位聊得正带劲的话题。
燕之可以在心里咬牙切齿的骂着景行,可她仍然不爱听这些人那么说他。
并且燕之总觉得景行像个阴魂不散的恶鬼,总会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忘了他的时候,他就会呲牙咧嘴的冒出来彰显自己的存在!
早市散去,燕之和阿文也开始收拾摊子。
她每天都要把大铁锅里的卤汤煮开,捞了里面的碎渣,再把汤盛在一只小缸里。
卤味好吃与否的一个至关重要的诀窍就是要有老汤。
一坛子保存得当的老汤是能一辈一辈地传下去的,存的越久越金贵!
“燕丫头,给爷做口吃的。”苏三爷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又出了屋:“小子,把三爷的凳子拿出来。”
“您等会啊,我看看有什么可做的。”燕之应了,让阿文先把凳子拖了出去,她在屋里看了看,就剩了一碗才从锅里捞出来的肉渣以及五六个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