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夜遇险

他们每天都是如此,夜里从家里出来,到了铺子先把卤货和面食做出来,等着早市上了人,再一起招呼客人贩卖。

也不多做,随着早市的时间开张收摊子,过的很有规律。

“不回家干嘛去啊?”阿文一直抬着头往天上看。

“看道!总仰着头看天做什么。”燕之拉了阿文一把,阿文就势把小手放进了她的手中:“明儿咱去学堂看看。”燕之说道。

“真送我进学堂?”阿文不看天了,他扭头看着燕之,眼睛亮晶晶的。

夜色里,两个人是抹黑走路,燕之侧头看着阿文,能看见小东西的眼中有光闪过。

她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哭什么……”

“姑姑,我一定好好学,将来也考个秀才,以后我要做大官,把俸禄银子都给姑姑!”

燕之笑了笑。

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可燕之相信阿文现在说的话都是真的,她很爱听……

不是因为阿文有志气要当个大官,也不是他说要把当官挣得俸禄银子都给自己,而是小东西想的将来里还有自己……

“你不是立志要做个乞丐要饭养姑姑么……”燕之扯着他的手晃悠了一下:“改主意了?”

“姑姑,你别笑话我了……”小东西不好意思的说道,说完他又抬头看了天。

“天上有什么啊?让你一晚上看个没完?”燕之也抬了头看天。

墨蓝色的夜空里飘着几丝羽毛般的云,一轮明月银盘似的挂在天上,已经近乎满月。

“快十五了……”阿文小声说道。

这个月的十五,该是中秋节了!

燕之心里一动,想起过去他说的话:“阿文要九岁了。”

“嗯,我九岁了。”阿文吸了吸鼻子。

小东西大概是想娘了……

阿文是八月十五落生的,生辰很好记。

“那咱今儿收了摊子就出去。”燕之用力的握了他的手一下:“给你添置两身新衣,咱再在外面吃顿好的!”

这两个月大概是吃的油水足了,阿文也开始长个。

之前才买的里衣过水之后竟短了一截!

燕之决定以后再给他买衣服一定要买的大一些,否则小孩子长得太快,衣服没穿坏就小了。

“姑姑做的饭食就是好吃的,咱们不用在外面吃。”小东西对着燕之笑笑,而后小声说道:“姑姑给我做碗面吧,要放两个蛋,过去,每年我过生辰的时候,我娘都会给我做面吃……”

燕之鼻子一酸,才要说话,道边的树林子里忽然窜出个人来,东倒西歪的往前走了几步,那人看看燕之,张开双臂就扑了上来:“小娘子,你哥哥这里就有俩蛋!来,和哥哥亲热一下,俩蛋都给你……”

那人一靠近,燕之就闻到了一股子熏人的酒臭气,她顾不上说话,拉着阿文往边上一躲,哪知道那个醉汉虽然走得摇摇晃晃却是一副身高臂长的体格,他一伸胳膊正好抓住了燕之的头发,用力一抓,燕之吃痛,只得倒退了两步立时就和那个醉汉贴身站了!

她的手还牵着阿文的手不曾分开,燕之倒退着踉跄了几步也带的阿文跟着靠在了醉汉的身上。

“我的儿……”那醉汉力大无穷,一手揪着燕之的头发一手把吓呆了阿文推了开来,他含糊不清地说道:“滚一边儿去……待你老子与你娘亲热亲热……明年给你添个兄弟……”

“畜生!放开我姑姑!”阿文只愣了一下,马上清醒过来,他和姑姑是遇到了登徒子了!于是小东西立马又冲了过来用力推搡着那个醉汉。

阿文的力量太小了,那醉汉任他在自己身上拍打,他则揪着燕之的头发让她面对了自己嘿嘿笑道:“小娘子,咱去树林子里做回露水夫妻呀……”

“放开!”慌乱之中,燕之一把抓住了那个男人的子孙根拼了全力揪了一把!

那男子先是一怔,而后果然松了手,双手捂着裤裆怪叫着蹦跶了几下,脚底下拌蒜,摔倒在地上!

“小娘们儿,够狠……够狠……”他在地上只翻滚了两下就挣扎着要起身,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燕之:“想害老子断子绝孙?老子干死你!”

“姑姑!快跑啊!”阿文跑到燕之身边,拉着的手就往前拖,燕之却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一声不吭地朝着醉汉走去。

到了醉汉身前,她抬腿照着他的脸就是一脚,又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咔吧一声脆响,才坐起来的醉汉闷哼一声双手捂着脸朝后仰去,他在地上带着哭腔嚎道:“老子的鼻子塌了……小娘们儿要杀人了!”

燕之双手攥着拳又追了过去,她抬腿没轻没重的专往那个汉子的裤裆脸上踢,一脚接着一脚,牙齿重重的咬着下唇,她发了狠,疯了似的,踢得那汉子很快就哭爹喊娘的讨了饶。

“姑姑!别踢了!”阿文眼看着那个汉子躺在地上只剩了呻吟,他忙扑过去抱住了燕之:“再踢就出人命了!”

“孙子!你丫不是有俩蛋么!掏出来看看碎了没有!”燕之煞白着一张脸披头散发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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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弹窗“启禀国师大人,贤王殿下到了。”头顶梳着两个抓髻的青衣小童立在长秋殿外脆生生的说道。

水轻舟才净了手准备用膳,屁股还没挨到椅子便又站直了身子往外走去:“本座去迎!”

贤王爷大驾莅临,他得亲自去迎接。

在国师府的门口,二位见了面,水轻舟一眼就看见了景行怀里抱着的唐伯猫,他觉得挺新鲜,只听说过贤王爷天天闹死,没听说过这位王爷何时有了兴致养狸奴。

寒暄一番之后,国师大人将贤王爷引进了长秋殿,落座之后,他让人给景行奉了茶。

水轻舟虽然和景行一起办过天贶节聚会,但那也是他嫌乱,便随手推给一心想还自己人情的景行的,实则抛开这些,二人私下并无多少交集。

水轻舟作为大惠国师,五岁便离了父王和母亲住进了国师府,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长大,小时候是天天被各位师父逼着背各种各样的经咒典籍学一些奇门幻术,成人之后师父们管不了他了,他依旧清心寡欲地过一个人的日子。

每日除了看看《疯婆子传》这样的艳书就是满世界的寻觅保养身体的秘方,其实他与谁都走得不近便,近乎于独来独往。

水轻舟撩了袍子坐下,一抬眼皮,就看见景行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他下意识的低头往身上看了看,怀疑自己是出去的急,衣袍有穿得不周正的地方。

周身看了一遍之后,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水轻舟微笑着开口问道:“无疾,为何这般看着我?”

两个人都是景姓皇族出身,水轻舟还比景行大了几岁,国师虽然是虚职,但地位却在三公之上,因此他这么叫着景行的表字便透着亲切。

“我是看国师你动履康适,神态怡然,心下好生羡慕。”景行收回目光轻声说道。

水轻舟知道他是在羡慕自己身子康健不爱生病,便开口安慰道:“身子都天天日日的调养才能好。无疾不妨在在膳食上多加调理,对身子好处是很大的。”

这话正与燕之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处,景行听后上了心,他追问道:“不知平日给国师大人料理饭食的人是何处请的?”

“是皇后娘娘亲自指了两位在宫里膳房当差的御厨过来。”

景行听了又盯着他的脸看了看,越发的觉得对方气色绝佳面若桃花,他抬手指着桌上摆着的吃食问道:“这就是他们做的?”

“嗯,是他们做的。”水轻舟点点头,随口说道:“无疾可用了晚膳了?若是没有,不如就一起吃顿便饭?”

“我……”景行这段时日都是没有胃口的,但想到桌上摆着的那些吃食吃了以后能让人生出国师大人那样的肤色气韵来,他临时改了主意:“那我就不和国师大人客气了!”

水轻舟马上吩咐膳房去准备一桌待客菜肴,还特意嘱咐了几句:“要滋补养身的。”

“无疾什么时候也喜欢上豢养狸奴了?”两人坐着说了半天话,水轻舟一直没明白他到底是干嘛来了,而景行又话少,他只好没话找话说。

“哦,说起来正是要向国师大人讨教一下如何能把它养的肥一些。”景行单手托起唐伯猫来让水轻舟看:“这只狸奴我都养了两月有余,还是这么瘦!”

唐伯猫是只长成的猫,虽然瘦,身子却长。景行一只手托着它,它的半个身子直直地趴在主人的手臂上,几乎正好与那只手臂一般长了,因此看起来就格外的瘦!

水轻舟看得直皱眉,心道:真是什么人养什么东西,他的狸奴和他人一样!

“养狸奴与养人一样,都需要调养。”水轻舟身边就有一只养了两年的狸奴,自认很有经验,而且他认为自己的狸奴比景行的狸奴漂亮千倍,很值得拿出来显摆一番:“绣雪。”

他冲着偏殿里叫了一声,很快,一只浑身披着雪白长毛的大胖猫就从偏殿里走了出来,不疾不徐步子优雅地走到了水轻舟的身前,躬身跳到了他的膝上。

白猫侧头警觉地看了景行抱着的唐伯猫一眼,随即乖巧的蜷在了水轻舟的身上。

水轻舟伸手将它抱在了臂弯,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捋着它背上的毛,动作十分自然娴熟。

他起身走到景行身旁的椅子边坐下说道:“狸奴喜食腥膻的东西,我都是让人专门给它炖了鱼汤再拌了肉粒吃。”

景行一看水轻舟抱起狸奴的姿势就断定对方对它是无比的宠爱,定是常抱着的。

“国师大人的狸奴叫绣雪啊?”景行侧头认真打量着对方的爱宠怎么看都觉得它双不同颜色的眼睛看着别扭!没准儿就有一个是瞎的!他就在兵部见过一个瞎了一只眼的主簿,那人的两只眼睛就是一只黑一只灰,和国师大人狸奴差不多。

“正是。”水轻舟轻抚着白猫的背毛,轻声说道:“无疾养的狸奴可有名字?”

“有啊。它叫唐伯猫。”唐伯猫总是试图靠近国师大人怀里的绣雪,景行只好用两只手把它按在了自己腿上。

“它为何姓唐?”水轻舟愣了愣,觉着对方的狸奴不但长得丑,名字也怪异的很!

“我养它的时候,它就叫这个名字,具体为什么姓唐,我也不知道。”景行心里忽然一动,他每天四处漫无目的的寻找燕之,心里是茫然的,如今他忽然觉得找到燕之是非常紧迫的事情,因为现在是他在养着这只狸奴,所以他要告诉燕之:你若是再不回来,唐伯猫就要叫景伯猫了!

“我的这只狸奴还有个别的名字。”水轻舟轻轻地拍了拍猫头说道:“狮子狸!”

景行看着绣雪,觉着它头大毛长腿短粗,确实有那么三分像画里的雪狮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上趴着的总想往绣雪身上扑的狸奴脑中灵光一闪,他开口道:“巧了!国师大人的狸奴叫狮子狸,我的这只也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老虎狸!”

“老虎狸?”水轻舟养猫两年头一次听说还这么个品种,他皱眉道:“它生的又不像老虎,为何叫这个名字?”

“你听!”景行用力的一掐唐伯猫,唐伯猫受疼,马上冲着景行呲牙叫了起来:“嗷!嗷!”当真声赛虎豹!

这两声叫把水轻舟吓了一跳,绣雪更是吓得炸了毛,‘嗖’的跳到地上,直接跑进了偏殿。

唐伯猫见状也用力挣脱了景行,随着绣雪追了过去!

“哎!”景行急了,起身要追,却被水轻舟拉住:“跑不了,偏殿几处窗子都关着,它们只能从这道门出来。”

“那就好。”景行放了心,扶着椅子的扶手坐下。

水轻舟侧耳听了听偏殿的动静,不禁问道:“无疾,你的那只老虎狸是雌的还是雄的?”

“国师大人的呢?”景行不答,反问道。

“我那只是雌的。”水轻舟据实答道。

“哎呀巧了!”景行抬眼看向殿中墙上悬挂的匾额:“我那只也是雌的。”

“哦,都是雌的在一起玩耍倒是无妨。”水轻舟笑道。

两个人说着话,有小童在殿门口禀告,说饭菜已然准备妥当,水轻舟让把桌上的饭菜撤下去,把才做的饭食摆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