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娟点头,似乎对他的一语中的并不意外,“也未必就要从军,像蓝一她们一样,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即可。”
可蓝一蓝二她们是按照军中高级密探来培养的啊,白条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敲着案几道:“想清楚了?”入了这行九死一生,他和白贝当时是没的选择,也想报仇雪恨。
可现在大仇得报,蔡娟父母只留下她一条血脉,若两位长辈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更愿意看到蔡娟找个好的归宿安稳度日。
蔡娟心下有些忐忑,“想清楚了,我也不与表哥说虚的,之前离京的时候我就在想了,只那时候折多山形势未明,我放心不下你和表姐,也想祭拜爹娘,这才决定先回来看看。”
“太危险了,有意义的事情很多,你已经到了嫁人生子的年龄,再不济还可以开铺子赚钱,不一定非得做这行。”
“表哥又不是我……”蔡娟摇了摇头面露苦涩,“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表哥不知长时间被人掌控生死身不由己的滋味,我刚被人牙子卖进楼里的时候,总是想逃,可逃了无数次,总是被逮回去。头两次还好,那妈妈看我年岁小不忍责打,后来跑一次被打一次,到后来实在没办法直接灌了药关起来。
那时候我就在想,若是我能飞檐走壁多好,那样就不会受制于人无法脱身了。可能是被关的怕了,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这个世道对女子不公,想要堂堂正正在外行走太过艰难,只有自己有了自保的能力才能挺直了脊梁。”
“都过去了,凌家就是你的家,我和你表姐会好好照顾你的。”白条还想说服她,被蔡娟截了话头,“表哥,我不想凡事都躲在你和表姐身后,我也想做些什么。”
白条有些诧异。
“表哥的意思我懂,可我不打算嫁人了,至少眼下不想。”蔡娟抿了抿唇,红着眼眶道:“再说就我这样的,知道底细的谁愿意娶?不知道底细的我如何敢嫁?嫁出去不是祸害人,让人戳表哥表姐的脊梁骨吗?”
“我看谁敢!”白条心中生怒,瞪着她道:“你就是这么轻贱自己的?谁还没个过往,以前的事情那是你自愿的吗?”可再重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蔡娟比他和白贝都小,却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稳重。
这种超越年龄的稳重他只在蔚蓝身上见过,但两者还并不相同。蔚蓝的稳重是从小经大家培养沉淀出来的,无论是见识心胸还是气质,都远远超出常人。而蔡娟的稳重,是习惯了看人脸色,饱尝人情冷暖后生生磋磨出来的。
想到她曾经经历过的,白条有些心疼,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脑袋。
蔡娟见他如此反倒破涕为笑,却仍旧摇着头道:“表哥不必为我难过,我并没轻贱自己,也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只是看淡了而已。过往之事,表哥是我的亲人,心疼我自然不会在意。可换作其他的任意男子,即便嘴上说不在意,心里却未必。
世情如此,情浓时夫妻恩爱还罢,一旦生了嫌隙,这事儿便会被无限放大,到时候我要如何自处?是处处低人一等委曲求全,还是依然故我夫妻离心?”
她说到这释然一笑,笑容云淡风轻,语气却格外坚定,“可这两种都不是我想要的,与其带着心结困在后宅蹉跎半生,还不如轰轰烈烈任意挥洒,表哥觉得呢?”
白条能怎么觉得,他又不是女子,从没在后宅困顿过,如何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不过,自由的感觉他倒是清楚。当初随雷文瑾一起去翡翠岛,在岛上一呆就是好几年,他们也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习武训练的。
就算是习武训练,岛上的大部分地方也由得他们折腾,岛上风景优美,红日,晨光、夕阳、碧海和蓝天,海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鱼儿,还有享受不尽的美食,岸上果木成林,一年四季都不缺新鲜吃喝。总之,那是一个极美的地方,四季没有酷寒,可以随时光着膀子在还里畅游。
再对比下京中闺秀和妇人的日子,白条总算有了点认同感。蔡娟从小在花楼长大,必要的生活技能与人情往来,估计也没人教——说白了,蔡娟以前过的是迎来送往的日子,虽名声不好听,吃穿用度却有人伺候。若是让她嫁人,过的就该是相夫教子侍奉公婆的日子了。
尽管同样可以找人伺候,但她要在后宅立起来,要操持家务、要讨得婆母的欢心,又哪里那么容易?又正如蔡娟自己所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些过往也确实是隐患,一旦被她婆家人知晓,有几个是能容的?
便是男人能容,婆母和妯娌,七大姑八大姨呢?那日子让她怎么过?与其战战兢兢经营一份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的感情,还真不如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肆意而活。这么一想,白条也不劝了,沉声道:“真想清楚不再改了?”
蔡娟十分坚定,“不改,又不是要闯龙潭虎穴,有什么好为难的。再说军中好男儿多的是,表哥也就不用担心我变成老姑子了。”到时候她怎么都能让学到些本事,有本事了机遇不同,心态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