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那么说。”白贝讪讪一笑,随即道:“奴婢想说的也不是这个,小姐您看,睿王殿下生的好,才华好,对您也没话说,您干嘛不试着接受他?”
“都说男子薄情,奴婢虽然没经历过,但看过的却是不少。这世上能对人一心一意的,眼下已经不多。睿王殿要才有要貌有貌,这上京城的闺秀谁不羡慕您?奴婢可是听说了,在睿王没回京之前,上京城的闺秀只道宁王殿下与定国侯府的大少爷长得好,十个里面有八个想嫁这二人的。
可等睿王殿下回京,这些闺秀立马就盯上睿王殿下了,若非睿王殿下身份特殊,还不知道多少闺秀上赶着往上扑呢。如今睿王殿下确实对您很好,可就跟您练剑法一样,就算您一开始对练成这套剑法抱有极大的信心和热情,可要是持续练个好几年,还是不得其门而入,您还会有信心和热情吗?”
她一面说着一面看蔚蓝的脸色,见蔚蓝没生气,才一口气说完,“人心都是肉长的,只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感情,持续不了多久的。反正您日后要与睿王殿下成亲,要是不用心点,日后被人挖了墙角,可有得您难过,远的咱们不说,秦家那几个姑娘不就虎视眈眈吗?”
蔚蓝闻言沉默了一瞬,扭头看她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想法。”
这是一力主张积极主动,有花堪折直须折,要将属于自己的幸福抓在自己手中,倒是极为符合白贝爽朗大方的性子。蔚蓝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放心吧,我会认真考虑的。”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姜衍的心思如何能半分也感受不到?不过是前一段感情的心理阴影面积有些大,如今还不能完全丢开,并不愿意轻易卸下心防罢了。
白贝的话倒是点醒了她,蔚蓝看了眼碧蓝如洗的天空,心下不禁轻叹,也许她以往给自己找的理由,都是货真价实的借口吧!
她也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怂货,但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在爱情的世界里,通常是先爱的人先输,她并不想在同样的地方再跌倒一次。
再则说了,以往面对姜衍时,她总有种自己是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就算姜衍如今不再是从前那个小面瓜,可心理上那关却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心中想着,蔚蓝停下来,回头目露戏谑的看着白贝,笑眯眯道:“你也别光操心我,我看你年龄也不小了,若是看上谁了,尽管与我说,小姐我一定会成全你。”
这话说得怎么像是要强抢夫婿似的,白贝闻言才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忙打了个哈哈,果断岔开话题。
蔚蓝这才收回目光笑了笑,将心思放在另一件事上。
这两年楼向阳和褚航一直留在上京。
天启元年,姜泽开恩科,楼向阳参加了春闱,被点为探花,最后进了翰林院,而褚航则参加了武试,虽没能一举夺得武状元,却也名次不低,最后被姜泽打发去了大理寺。
如今这二人虽然明面上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又有姜泽刻意打压着,但到底如何,蔚蓝却是心中有数的;就好比褚航连个武状元都没捞到,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隐藏实力。
想着已经许久不与二人联系,蔚蓝思忖着回去要不要先见一面,又道:“行了,先回去看看阿佩起了没,说好了今日要陪她去爬山。把阿栩和大小熊也叫上,让刘先生休息一日。”
杜文佩大概是真的累了,到用早饭的时间还睡得昏天暗地,但此时已经接近辰时,蔚蓝想想也差不多了。
天天重复枯燥无味的训练,白贝求之不得,闻言应下,想了想却是又道:“那小姐过两日是要回上京了?庄子上的事情应该要提前安排下去,您想带哪些人回去?”
“除了最初跟着我到庄子上的人,另外再挑几个心思沉稳的。”蔚蓝收回心神道:“给阿栩身边也安排几个,其余的暂时按兵不动,听涛和听雨也留下来,让胡良和唐邵云的继续找人,眼下这批再加紧训练。”
蔚蓝从没想过将胡良带回来的人全部打造成高手,不过是按照她前世所学一一教授,踏踏实实的淬炼筋骨,以搏击,骑射、野外生存、乔装隐藏、情报刺探为主,如今通过两年的训练,这些人基本可以独当一面。
白贝心中有数,在脑中将要拔尖的都过了一遍,这才与蔚蓝细说。
早晨的庄子上有些安静,青砖灰瓦的房屋稀稀落落散在四周,因着冬季天寒,这时候基本上没什么活计可以忙碌,田间地坎上也看不到什么人。
才刚长冒头的冬小麦上覆盖着稻杆,只露出些许绿色嫩尖,太阳才刚升起,稻杆上结了层薄霜,呼吸间全是白色雾气,鼻端萦绕着好闻的枯草香味,冷冽的空气只会让人觉得更加提神。
主仆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脚下步子迈得飞快,几里地的距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回到院子里。
此时杜文佩已经起床,叫上大小熊,带着梅朵和安平,一行人兴致勃勃的往山上而去。
姜衍裹着墨色的披风,头上用兜帽遮脸,骑着马儿风驰电掣,一路上唇角的笑意就不曾断过。鸣涧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但却可以敏锐的察觉到自家主子心情不错,思及蔚蓝那声“我家三儿”,想想也就明白了。
主子从来就不喜这个按序齿存在的称呼,以往也不过是泰王爷兴致高了能撩撩虎须,他原还以为听了蔚大小姐这么称呼,主子定然是发火的,就算不发火,估计也会摆摆脸色,谁知却是一路春光明媚!
这分明还是严冬,鸣涧无力吐槽,只能感叹情爱伟大。
姜衍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上京城的眼睛,姜泽得知姜衍又去了凌云寺之后,早朝后便直接到了谢琳的延禧宫,与谢琳商议道:“母后,您看要不要直接将蔚蓝与蔚栩召回上京?”
谢琳拨弄着鎏金暖炉上的镂空花纹,神色淡淡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应该召回来了,过些日子就是宫宴,想必蔚池也无法拒绝。”这两年谢琳数次让人前往凌云寺刺杀蔚蓝姐弟,屡战屡败之后,并不是没想过将二人召会上京的。
但每次都没蔚池与为母守孝需得虔诚拒绝了。如今距离姜衍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谢琳就不信蔚蓝蔚栩还能不回上京。
她用紫金甲套在暖炉上反反复复的刮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看向姜泽道:“要防着姜衍带二人离京,蔚池这两年将人护得太好,眼下姜衍一走,蔚池想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处境,没准就让姜衍直接把人给带走了。”
这话说得轻柔无比,姜泽却是瞬间一个激灵,不大相信道:“应该不会吧,上京城虽然情况不好,但蔚蓝姐弟去萧关,情况也未必好得了,眼下尹尚和拓跋珏皆是蠢蠢欲动,蔚池和姜衍应该不会冒这个险。”
谢琳微微抬了抬手,皱眉道:“谁知道呢,以前犯过的错误咱们不能再犯了。”她说着斜了姜泽一眼,“蔚蓝姐弟如今之所以还活着,不就是因为咱们当时疏忽了,才会让人有机可乘吗?”
两年前蔚蓝和蔚栩到底是如何离京的,谢琳和姜泽到如今还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几乎成为刺在二人心间的一个血洞,虽是时过境迁已经结痂,却势必是要铲除了蔚蓝蔚栩,才能彻底消除。
“母后说的是。”姜泽想了想,抿唇道:“若非蔚蓝姐弟活着,也不会牵扯出姜衍与蔚蓝的赐婚懿旨,大夏与启泰联姻的事情应该也不会无疾而终,尹娜公主与表妹不会出事,咱们也不用赔偿大笔粮草与金银。”
“你知道就好,这次万不可再出纰漏了。”
“对了,我听说你昨日与皇后又吵架了?”谢琳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姜泽。
姜泽身形一僵,旋即道:“倒也不算吵架,只皇后知道表妹要回来了,与儿子歪缠了几句,都是女人家争风吃醋的事情,当不得什么。”
谢琳轻叹,语重心长道:“这事儿也怪不得皇后,你与她成婚多年,她如今无子,会心下不安也是常理。前朝的事情要紧,可这后宫的事情,也不可轻忽,千万别只顾着往前冲,也要防着后院起火。”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不无感慨道:“你表妹的事情,得闲了母后会好好与皇后好好说说,两年前的事情,诗意俨然背了污名,如今是断不会入宫的,倒也碍不着皇后什么事。”
“让母后费心了。”姜泽点头,面上露出笑意。他自然是知道这后院起火是什么意思,也明白现下还不是动曹国公府的时候,所以安抚住曹芳华就显得尤为重要。
“儿子昨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若是在表妹回京的当口,皇后闹情绪儿子只忍让安抚,又岂非显得太过反常?依照皇后的聪慧,必定能看出来。事情反常即位妖,这两年皇后虽与儿子面上和睦,但明显已经生了戒备心思,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兴许能让她放松警惕。”
“我儿所虑甚是。”谢琳面上露出欣慰之色,随即又幽幽道:“尹尚与拓跋珏那边,你还是得注意些。虽说这事儿是咱们一力主导的,但谁也说不准这二人会不会见势不对,就真的趁火打劫,别到时候临时变卦,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泽被谢琳说得心下一个咯噔,但想了想又随即摇头,“母后安心,应当是不会的。拓跋珏这边暂且不说,只尹尚这边,他这两年在蔚池和姜衍手上吃了不少亏,绿茵阁的事情母后可还记得,还有凌云寺,尹尚可是折损了不少人手。”
他说着微顿,面上略带上几分自傲,眉目间成胸在竹,“依儿子看,既然蔚池与姜衍同尹尚是死敌,尹尚就断没有倒向二人的道理。
再则,尹尚要成事还需大量粮草,此次咱们承诺的好处虽还没兑现,但有前两年的事情在,尹尚也该知道谁能帮谁不能帮,至少蔚池和姜衍,现如今是拿不出这些粮草的,就算有,他们也舍不得,又怎比得上儿子的手笔?”
谢琳闻言皱眉,不赞同道:“我儿固然富有四海不假,可凡事总有例外,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你万不可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