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娜与尹尚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一时间没有出声。
谢琳黑着脸看向褚航道:“大胆!褚家后辈,除了这书信一事,你还有何话想说?”
“我胆子向来不大,只是喜欢实话实说。”褚航皱了皱眉,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先太后除了给家祖母写了一封信,一同附上的,还有一道懿旨。先太后在懿旨中交代,若睿王殿下成年后不能以中宫嫡出的身份继承皇位,可直接前往封地就藩。”
褚航话音落,先前那一纸婚约什么的,立马就变成了浮云,整个椿萱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除了知道些内情的蔚池还能保持面色平静,满大殿的人,就连蔚蓝与姜衍都是满脸震惊,谢琳与姜泽就更不用说了,母子二人瞬间被炸了个晕头转向,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这怎么可能!”谢琳手中的茶盏当即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失声的吼道。
众所周知,前朝荣昌之所以会亡国,除了易武帝才能平庸无治世之能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因为各地藩王野心勃勃,到后期军阀割据,几位王爷各自为政,以至于朝纲败坏民不聊生。
易武帝登基不过十几年,整个荣昌国上下就千疮百孔,完全是一盘散沙;这才让南疆、北戎以及大夏有了机会,也才有了后来的十年混战,有了如今的启泰国。
而姜曙荣虽然是个泥腿子出身,却是个心胸宽广,能够广纳谏言的。未免重蹈前朝覆辙,启泰从建国之初,迄今一百二十八年,历经几代帝王,就从没开创过皇子封王就藩的前例!楼太后这是想要干什么?
“胡说!这怎么可能,朕如何从没听先皇说起过?”姜泽紧随其后,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曹芳华与德妃淑妃也是正襟危坐。
姜泽心中是真的怒不可遏。开玩笑,若是姜衍真的有了封地,而楼太后又言明,姜衍若是不能继承皇位,就可以直接去封地,这不是等于直接给他树立了个强敌吗?
以往姜衍只是去了紫芝山,紫芝山还不算是姜衍的地盘,只能算是他的寄居之地,他都拿姜衍没有办法,若是姜衍真的去了封地,且快速组建起属于自己的势力,他不但有可能一辈子都要受制于姜衍,还很可能连皇位都坐不稳,到最后彻底摆在姜衍手中!
褚航将母子二人的神色收入眼中,无所谓的耸耸肩,“当年昭兴帝御驾亲征鹿城,先太后随行,有不少大臣见过先太后的笔迹,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谢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了好几口气,面色冷厉道:“褚航,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先太后薨逝前,哀家时常到慈宁宫伺候,从不曾听先太后提及过此事。你既说先太后不仅定下了睿王与蔚大小姐的婚事,还留下让睿王成年后就藩的懿旨,这话可有证据?”
她说到这顿了顿,将视线移向楼向阳,又在蔚池身上扫过,声音冷冷道:“再说了,就算先太后留下懿旨,又如何会交给你褚家保管?而不是楼家或泰王?还有,后宫不得干政,便是有先太后懿旨,若是没有盖上皇上的玉玺,这懿旨也是作不得数的!哀家奉劝你一句,假传懿旨,同样是诛九族的大罪,这罪名一旦落实,肃南王府与镇国将军府同样也在其中,这话你还是想清楚了再说!”
“那就查验笔迹吧。”此时,一道苍老洪亮的声音响起。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一位须发发苍苍的老者,穿着启泰文官朝服,颤巍巍从席间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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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可能疯了,好想直接把某人写死。
楼向阳与褚航的及时出现,不仅蔚蓝有片刻的失态,殿中其余人等也有些诧异,就连谢琳与姜泽,面上也颇有些挂不住。
当然,这失态的原因各不相同。
蔚蓝是因为褚航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与如出一辙的气场而,而其余人等,是因为没料到楼氏与褚氏会派两个年轻后辈前来;至于谢琳与姜泽,则完全是因为二人的态度。
起初谢琳会顺着蔚池的话询问楼氏与褚氏是否来人,一则是因为泰王与定国侯府、包括肃南王府,在蔚池提及他们知情时都不曾吭声,二则是因为楼氏与褚氏毕竟没落,而世家大族之间,对于事不关己的问题向来敬而远之,谢琳料想楼氏与褚氏就算碍着她与姜泽如今的地位,也不大可能当众出头。
孰料这两个愣头青却像是有备而来,这让谢琳面色一阵难看,更加怀疑蔚池与姜衍此时是成胸在竹,也更加肯定了这桩婚约最后的结局——无论蔚池与姜衍是否能拿得出庚帖,有楼氏与褚氏的人作证,她都不好当着三国使臣的面,将姜衍与蔚蓝的婚事彻底抹掉。
原因也很简单,首先楼氏是楼太后的娘家人。
就算楼氏现在没落了,可谁也无法改变他们是楼太后娘家人的事实,而楼氏作为昭兴帝时荣极一时的外戚,自楼太后嫁入皇家起,就一直低调行事,族中子弟从不因楼太后之故骄纵跋扈,或结党营私、或自持身份为族中牟利,是以,楼氏在启泰的声誉极好。
有这样的家族出面为蔚池作证,朝中官员就算归附于她与姜泽,却也会看在昭兴帝与楼太后以往的声威上,对此事笃信几分。
再则,褚氏是肃南王妃的娘家,而肃南王府是朝中唯一的异性封王,自本朝初建,肃南王府就手握重兵一直驻守西南,再关乎到镇国将军府的三十万蔚家军,这分量不可谓不重。又更遑论,褚磬在四国文人中备受推崇,蔚池此举,可算是将文武双方的人都给算进去了。
就在谢琳暗道失策,心中后悔不迭之时,楼向阳与褚航已经走到落后姜衍与蔚蓝两步的地方停下。
此时蔚蓝已低下头去,没人注意到,褚航的目光曾在她与姜衍交握的双手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复杂难言,但却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
姜衍面色含笑的冲二人点了点头,二人微微颔首。
楼向阳这才抱拳朝高座上的谢琳与姜泽行了一礼,正色道:“太后娘娘金安,皇上万岁,说起来,先太后娘娘在病重之时定下蔚大小姐与睿王的婚事,黑河楼氏确实是知情者。
因着当年先太后病重之时,楼氏族人不曾进京,先太后在故去前,曾休书与家祖父,在信中提及此事,并言及她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睿王殿下,是以,她老人家才会在仙去之前,将睿王殿下与蔚大小姐的婚事定下,也算了了桩心愿,楼氏现如今还有先太后的手书为证,不知太后娘娘可要一观?”
他说着,又笑着看向四周,“若是有老臣在就更好了,当年先太后曾与昭兴帝一同征战北戎,想必还有不少老臣认得先太后的笔迹,是真是假,只要一看便能知晓。”
谢琳正想说要看看笔迹,闻言差点呕出一口老血,她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一时间只觉得胸口发堵。
但楼向阳已经开口,想必楼家也不敢无的放矢,她皱眉摆摆手,先是扫了眼姜衍与蔚池,这才看向褚航道:“褚家可是也有相同的书信?”
这话说得就大有深意了,尤其再配上她略显怀疑的目光,竟是要引导殿上的众人怀疑这是姜衍与蔚池一同做的局。大殿上的众人原就觉得此事太过巧合,闻言不乏有人朝谢琳引导的方向去想。
但还是那句话,楼家与褚家家风清正,都是值得信赖的,更何况,蔚池的人品也向来可靠,是以,众人只是想想,一时间倒也没人吭声,也无人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