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里有个地道,一路往下,七弯八绕,地道不宽,恰巧能容一人走过,高度也差强人意,姬冥修这样的个头就不得不弯腰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地道口,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岩洞,四周怪石嶙峋,中央一个水潭,水潭碧绿清澈,泛着粼粼的波光。
塞纳鹰道:“我们需要从水下潜过去,有没有不会水的?”
众人摇头,乔薇与姬冥修的水性好得惊人,易千音与燕飞绝也不错,姬无双马马虎虎,但也能自理,薛蓉蓉在飞鱼镇长大,五岁便下海凫水,倒是比姬无双更识得水性一些。
众人把能丢的东西全都丢了,乔薇的衣裳也都扔了出去,只把信物用牛皮纸裹得紧紧的,背在包袱里。
塞纳鹰率先纵入水中,众人紧跟着跳了下去,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水潭里装的居然是淡水,有淡水的地方就适合人居住,看来这一块已经十分靠近隐族的生活区域了。
游了一会儿,众人纷纷浮上水面唤了个口气,紧接着一鼓作气,追着塞纳鹰潜入了潭底。
潭底光线昏暗,只能凭着塞纳鹰手中的夜明珠辨别方向,哪知又游了一小会儿,夜明珠忽然不见了。
四周一片漆黑。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股强劲的洪流自四面八方打了过来,几人被冲得七零八落,乔薇身上的包袱也被冲掉了,胡乱一抓,不知抓到了什么东西,正想拉过来,那东西却生生地撕裂了。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扣上乔薇的手腕,将她拽出了水面。
浮上水面后,一道强烈的光线打了过来,乔薇本能地眯了眯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岩洞的洞口,刺目的阳光正毫不吝啬地斜斜地打来,她随手挡住,向身旁一瞧,只瞧见了塞纳鹰一人。
乔薇当即觉出了一丝不妙:“他们人呢?”
塞纳鹰没说话,爬上岸,伸手去拽她,乔薇一把打开他的手,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我问你,他们去哪儿了?刚刚在水下是怎么回事?你的夜明珠怎么突然不见了?又那么巧,来了那么强劲的水流,把我们全都冲散了?是不是你弄的?是不是?”
塞纳鹰冷漠地说道:“隐族数百年来的规矩,外族人不得入内,我也是为了他们好,他们即便是去了,被王知道,也会将他们杀掉。”
乔薇双目如炬道:“这些话你不早说?非把人骗来了再说?”
塞纳鹰道:“我不这么说,他们不会放你来。”
“你简直是混账!”
乔薇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潜入水底。
塞纳鹰抓住她的肩膀:“你要做什么?”
乔薇正色道:“他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是不会丢下他们,和你去任何地方的,有本事,你就把他们全都带上来,没本事,你就一个人回去复命!”
塞纳鹰气得呼吸一滞:“你……”
乔薇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再不与他废话,甩开他的手,沉下了水底。
塞纳鹰眉头一皱:“你回来!”
水面上鼓了个泡,乔薇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塞纳鹰愤怒得一拳头砸在了墙壁上,随后咬咬牙,也跳进了水里。
塞纳鹰先关闭了水潭的机关,之后从怀中掏出了夜明珠,众人看到了夜明珠的光亮,憋着一口气朝他游了过来,他将众人带出了水潭。
乔薇一个个地数过去:“冥修、燕飞绝、姬无双、易千音……薛蓉蓉呢?”
乔薇看了看手中的一片衣角,这是薛蓉蓉的衣裳,被水冲散时,薛蓉蓉就在她身边,可惜她没能抓住她。
燕飞绝一头扎进了水里,在水下潜了一个来回。
乔薇与易千音也跳了下去,拿着塞纳鹰的夜明珠,在水潭深处拼命地搜索,但已经没有薛蓉蓉的影子了。
燕飞绝一把揪住了他衣裳:“薛蓉蓉人呢?”
塞纳鹰面无表情道:“这个水潭很大,你们就算找三天三夜也未必找得到,而且水潭是能流进海里的,她可能……已经被冲进海里了。”
“你这个王八蛋!”
燕飞绝一拳头朝塞纳鹰砸了过来,他并不是塞纳鹰的对手,然而这一刻,他的愤怒让他整个人处在了暴走的边缘,塞纳鹰吃了他好几个拳头,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他又是一拳抡了过去,眼看着就要砸断塞纳鹰的鼻梁,姬无双一步迈向前,扣住了他手腕:“别打了!打死了没人带路,我们就白来这么一遭了!”
最初姬冥修让众人盯紧塞纳鹰时,燕飞绝还觉得的是多此一举,而今一回想,恨不得抽自己两耳瓜子了!这个狗屁塞纳鹰,果真是没安好心!一路上好吃好喝的,让人放松警惕,哪知临门一脚,竟给他们摆了这么一道!
燕飞绝难过地抱住了脑袋:“你是对的,我当初就不该让她跟着我们,给她一点银子,让她去别的地方……多好。”
乔薇拍拍他肩膀:“别难过了,也许她吉人自有天相,又游上来了呢。”
燕飞绝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们先去吧,我在这里找找她。”
众人留下燕飞绝,与塞纳鹰一道出了丛林。
乔薇的信物在水流中被冲散了,也没找回来,不过乔薇怀里还有一封他爹当年写给她娘的信,她娘认得她爹的字。
乔薇以为他们这就已经抵达隐族了,事实证明,她错了,塞纳鹰带着他们坐了一艘船,又航行了一个多时辰,踏上了另一座岛屿,这座岛,就比先前那座大多了,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盘踞在海面的巨龙。
几人下了船,又跟着塞纳鹰绕行了半个时辰,进入了一个渔村,塞纳鹰在渔村租了一辆马车,几人乘坐马车,一路往南,把几人的肠子都要颠断了,总算在入夜时分抵达了一座古堡。
古堡上,有穿着灰色盔甲的侍卫严阵以待。
“来者何人?”侍卫问。
塞纳鹰亮出了令牌:“塞纳鹰。”
侍卫的目光落在马车上:“车上何人?”
塞纳鹰道:“我的客人。”
侍卫吹了一声号角,古堡的城门打开了。
至后半夜时,海上的风暴总算过去了,所有人都筋疲力尽地瘫坐在甲板上,只剩喘息的力气。
经此一事,众人对乔薇刮目相看,老水手是这搜船的船主,他七岁就跟着家里出海,至今已经四十多年,比这更大的风暴不是没有见过,可每次都伤亡惨重,只有今晚,除了几个轻伤的之外,并无大碍,若不是亲身经历,他大概一辈子不会相信,一个女人居然救了一整船的男人。
这简直……让他不知说什么好了。
乔薇在甲板上站了大半夜,着实有些犯困,遂走回自己的屋子,路过老水手身边时,老水手叫住她,用蹩脚的镇上话道:“小丫头,不错。”
乔薇听懂了,冲他微微一笑:“大家都很卖力。”
……
这一夜之后,风暴没再来临,一连数日晴空万里,海上的景色,好得令人惊叹,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连云朵都没有,海面是一片蓝绿的汪洋,一路延伸到尽头,与天空连着手,海风轻轻地拂过,吹得人心旷神怡。
乔薇站在甲板上,手扶着栏杆,眺望着海上的风景,总觉得这么美的景色,不像是真的。
忽然,一道暗影站在了她的身侧,挡住了斜斜打向她的阳光。
乔薇侧目一瞧,微微一笑:“少主也出来赏景啊。”
姬冥修望着碧波荡漾的海面,语气清淡:“景色不错。”
乔薇妩媚一笑:“那,是景美,还是我美?”时刻不忘撩拨自己相公。
姬冥修的唇角淡淡一勾:“当然是你美。”
乔薇的笑容就是一僵。
姬冥修唇角的笑意还在,语气云淡而风轻:“凤儿不喜欢本少主这么夸你么?”
凤、凤儿?!
乔薇的眼珠子瞬间瞪直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凤儿。”姬冥修转过头来,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他不笑时,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疏离,可一旦笑起来,就能像这海面上最暖、最绚烂的一束阳光,把人迷得晕头转向。
乔薇的嘴巴张大了又合上,合上又张大,如此反复,半晌竟没讲出一个字来。
姬冥修温柔地看着她:“凤儿这是怎么了?本少主的脸上有东西?”
乔薇回过了神,大眼睛一瞪,无比严肃道:“你……你混账!你都已经成亲了!怎么可以勾搭别的女人!”
姬冥修无辜地说道:“不是凤儿先勾搭我的?”
虽然这是真的,但……但你不能中计啊!
乔薇噎了噎,说道:“我……我……我勾搭你……你就要上当啊?我那是在……在替少夫人试探你!你……你怎么可以真的做对不起少夫人的事!”
姬冥修轻轻一叹:“春宵苦短,旅途寂寞。”
乔薇炸毛了:“混账!”
姬冥修语重心长道:“凤儿,我知道你想要本少主,何必如此口是心非?”
“我……”
姬冥修抬起修长如玉的手,轻轻地捏住她下巴,目光暧昧如一杯碎了十里桃花的春酿:“凤儿你看,你脸都红了。”
他声音本就迷死人的好听,而今又故意带了几分蛊惑,乔薇的脸几乎是瞬间变红透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乔薇咬了咬唇,气鼓鼓地瞪着他:“你就不怕我回去告你状?”
姬冥修无比温柔地说道:“你不会的凤儿,我太了解你了。”
“你你你你……”
你居然还了解“我”?!
乔薇的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暴击,脑海中迅速脑补了凤倾歌与姬冥修的各路狗血,醋得不要不要的,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乔薇气呼呼地走下了船舱,恰巧碰到从燕飞绝屋里出来的薛蓉蓉,薛蓉蓉正想和她打个招呼,就见她气得半死的样子进了屋子,薛蓉蓉一头雾水,不明白夫人是怎么了,走上甲板收晾晒的衣裳,就见姬冥修一人倚在船头,唇角微勾。
……
在航行了七日之后,船只抵达一处看起来荒无人烟的小岛,塞纳鹰让众人将行李卸了下来,随后与老水手交流了几句,老水手便开着船返航了。
乔薇站在被阳光照得发烫的沙滩上,面向小岛,一眼望去,只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她放下挡在额前的手:“你们部落就住在这里?”
怎么看都是一座荒岛,传闻中赫赫有名的隐族,不会就隐居在一座深海的小岛上吧?
说好了外人不能进入,可那条船不是刚刚就到了这里吗?
他们回去了与人一说,不就能带着别人前来游玩了吗?
似是猜到了乔薇心中的疑惑,塞纳鹰说道:“还有一段路程,今晚先在这里扎营,明早出发。”
姬无双三人从行礼堆里翻出了帐篷,扎在沙滩上,既不离海浪太远,也不离丛林太近,帐篷只有三个,乔薇姬冥修一个,薛蓉蓉一个,剩下的姬无双、易千音、燕飞绝与塞纳鹰只能挤一挤了。
姬无双与燕飞绝睡上半夜,塞纳鹰与易千音睡下半夜,既能给帐篷腾出空间,也能保持轮流值夜。
干粮在船上已经吃光了,薛蓉蓉在沙滩上捡了一些海螺与小海蟹,乔薇挽起袖子,捉了几条小海鱼,但还是不够吃,那几个男人的饭量可是很惊人的。
乔薇纵身一跃,跳入了海里。
薛蓉蓉花容失色:“少夫人!”
燕飞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宽慰道:“放心吧,她水性很好的。”她记得凤倾歌是在江边长大的,水性好得不得了。
薛蓉蓉放下心来,把用上衣兜着的海螺与螃蟹递给他:“你拿着,我再去捡一点。”
燕飞绝没带篓子,也扯出了自己上衣,把海螺与海蟹从她那儿匀过来,转身的一霎,看到了她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一截小肚皮,那白嫩如玉的颜色,让他的呼吸一下子就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