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沈笑,她更是不知该如何说了。
前世的沈笑现在正是闭门谢客气息将断的时候,今生,他亦是卧“病”在床,却只是出手前的蛰伏。
感情的事情最难控制,她与宁泽之间是两情相悦之下再推开阻碍的水到渠成。若不是两情相悦,即便勉强到一起,那也不过是催生怨偶,一如前世的楚安安与宁泽。
宁姚无法理解她哥哥的转变,“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嚎啕声将屋顶震得一晃一晃的。惠袅袅瞬间觉得脑袋发胀。
宁泽抚额,而后对宁姚说了几句什么,宁姚才止了哭。惠袅袅耳边嗡嗡的,全然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直到哭声止住后,还觉得脑中空白。缓缓回过神来,脑中有一个念头:若是打仗的时候,让宁姚去哭上几嗓子,敌军当不攻自破吧。
她看着两兄妹的唇来来回回地动了几次,而后宁姚便哭着跑了出去。揉了揉发胀的头,问宁泽是怎么说服宁姚的。
宁泽无奈地摇头,“该说的,我都说了。可有些事情,还得自己品味。她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倒与你有几分像。”
手肘撑在桌案上,惠袅袅歪着头看向他,嗤笑起来,“要我说,当是与你有些像才是。当初说退婚之后,你亦不曾放弃,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宁泽也将双臂撑在桌案上,将脸靠了过来,“袅袅。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惠袅袅点头,自是知道他所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可你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不一样。我也不知道……”
“都是那个傻子做的好事。自以为聪明。”他们都被厉厉瞒得好苦呢。
惠袅袅笑得伏在了桌上,眼角透出两点晶莹来。
厉厉说宁泽是大笨蛋,宁泽说厉厉是傻子,倒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屋外的树,被雪压断了枝条,簌嗤嗤地往下掉,屋门口的雪,被屋里的暖意熏染,缓缓化成了水。
即将立春,第四场雪终是化开了。
…………
初五这天,傅然来接她了。
宁姚不在府里,不用想,必又是撞南墙去了。
宁泽将惠袅袅送至府外。人前两人不好腻歪,相顾无言,笑意盈盈。
傅然的目光往宁王府里看了几遍,便催着惠袅袅上马车了。
惠袅袅应了一声,最后看了宁泽一眼,心道:再来的时候,便是四十三天后了,到那时……
俏脸一红,快速钻进了马车。
又悄悄从窗帘那里掀开一点点角看向外面,看到宁王府的门匾上,那个狷逸的“寧”字,觉得自己约莫已经把心放入了这个皿中了。
宁泽看向傅然,傅然盯着那门口看了一会,似乎反应过来宁泽在看他了,才朝对方颔首,坐进了马车。
宁泽握着茶碗的手收紧。“呯”地一声裂开,瓷片刺入他的掌中,血色伴着茶水滴落,滴到黑与白之上,顺着棋盘上的经纬漫延开来。
那一世,他的母妃未与父王和离,亦葬送在这场无妄之灾中。
惠袅袅惊呼出声,抓了他的手让他快些松开,抬头看到他猩红的眸子,好似……厉厉暴戾时那般。
“宁泽,松开!”
“……”
“我叫你松开!”
“……”
“宁之舟,听到没有,我叫你松开!”
“……”
“再不松开,我就不客气了!”
腕套上机关一发,一根针没入宁泽腕中,他手无力地松开,染血的瓷片击打着黑白。它们似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喜,噼里啪啦地滚去了角落。
惠袅袅刚松一口气,一颗心立时又提了起来。他掌上纵横交错的几道伤,也不知有没有伤到筋骨。这只手伤才好了多久?又受伤了!
“就这么抬着!不许动!”她凶狠地说了一声,便去取了药箱来,仔细地将他的伤口清洗干净,上药包扎。
她处理得认真,没注意宁泽眼中的猩红渐渐淡了下去,缓缓转动了脖子,将视线移到她的身上,一双桃花眼里泛起水雾来。
他看到女子瓷白色的面容因为他的伤而更白了些,半阖着的杏眼直直地看着着他的伤口,时而动一动眼睑,却是取药粉,取布条。
她的唇抿着,一语未发。他觉得,她必然对他这般伤了自己的事情是不满的。想必,吓坏她了吧。
喉结上下滚了滚,眉头一动未动。药粉撒在伤口上,很疼,但哪里及得上得知前世那些事情时心里的疼痛来得汹涌猛烈?
她包扎得也很细致,似乎是常做这种事情的。
不紧不松地打上最后一个结,将带尾藏好,便要抬头看他了。宁泽忙伸臂将她按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惠袅袅懵了一瞬,感觉呼吸不顺。想要抬头被制着抬不起来,转了转脸,呼吸顺了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没被那恶鬼吃了反而被憋死,那可实在是太尴尬了……
回抱住宁泽,“想到那些可怕的事情了是不是?”
想当初她看到那些梦境的时候,还不顾礼仪不顾形象地抱着宁泽大哭了一场呢。
努力调节气氛,“没关系,我吃亏一点,把肩膀借给你用,你可以放声哭出来。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就是阿姚,我也不和她说。”
感觉到环着她的那双手臂力气变大了些,头顶上传来低低的笑声,有些沉,有些闷。听出里面带着一点鼻音,她不说话了,窝在他怀里,由着他抱着自己。
想到他前世经历的那些,厉厉回来八次也不曾改变一点半点,真真儿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