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倘若命运能再次伸手……
她叹了口气,刚才伪装出的冷漠消失无踪,临走时回头看了眼化作废墟的体育馆,门卫大叔因为这事也受了罚,只以为她是那群孩子中的一个,对她十分厌恶,见她还依依不舍地回望校园,要紧骂骂咧咧地挥手赶人,覃友莉平白被训,却也无话可说,大叔见她不做反应,自觉没趣,又骂了两句,便讪讪走开了。
覃友莉刚要迈步离开,就察觉对面有人在看她。
那是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稍微有点年纪了,戴了副银色的细边眼镜,看着像是教语文或历史的老师,此时正倚在对面校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覃友莉思索片刻,终于想起这人是桐西校长,曾经在开学典礼上讲过话,是个发言总能让人大跌眼镜的怪异人物,虽然如今退了学,但面对老师,她不免有些畏惧,朝对方鞠了一躬表示问候,便又手足无措起来,尴尬地笑笑,正要转身溜走,却听对方喊住了她:“欸!”
“既然退学手续都在办了,那要不要干脆来念我们学校?”
她回过头时,正好对上那人的弯弯笑眼。
“陆星屑小姐。”
倘若命运能再次伸手,不论上头的刺多尖多利,不论需要做什么,得付出多少代价,只要能活下去,悲伤也好,痛苦也好,万劫不复也好,在血肉模糊失去意识之前。
她都不会再放手。
06
《secret》播出在即,飙高的热度令电视台也不免眼馋,当即约夏绫枳商谈新剧本,会议原定在中午前,结果电视台领导有事,便被临时挪到了下午。
一路没遇上什么红灯,出租车开到电视台附近时,距离开会还有一个多小时,客气点总是好的,夏绫枳提前下了车,在旁边那条街买了两提点心,预备带给工作人员。
红绿灯前等了不少人,倒计时还有七十多秒,她挤在其中,抬头望向电视台大楼外的巨幅显示屏。
“当看到平滑的皮肤时,我们就会忘记曾在它上方破开的伤口,哪怕糜烂流脓过,只要它如今完好如初,我们就会自行删除先前不堪的记忆,可曾被利刃割开的皮肤与血肉,在平整的表层之下,仍有着微不可查的裂痕,每当利刃再次靠近,让皮肤回忆起被割开的冰凉触感,那条裂痕,就会传来阵阵幻觉般的痛感。”
这是《secret》的第二则预告,内容取自她小说原句,在正片里作为夏至察觉到覃莉的诡异时,看向自己手指伤口的背景独白,赵米娜台词功底很好,连语调里的细节都把控得相当到位。
她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屏幕上,等回过神时,周围早已躁动不堪,附近屡屡有人驻足,许多人交头接耳,不断朝马路对面张望。
夏绫枳循声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长发少年。
那少年一身华贵衣袍繁复精巧,腰间还佩了柄长剑,街上行人来去匆匆,独他一人长身鹤立,与身后现代化设计的电视台大楼形成鲜明对比。
但最惹人瞩目的并非那身怪异装扮,而是一番精致面容。
长眉入鬓,目沉朗星。
这沉着自若的神态,远不是电视上故作姿态的古装偶像剧演员能比。
夏绫枳看向他时,他正抬头打量周围林立的高楼,明明四下围观者众多,却也不曾触动他分毫,路人似乎都将他当成演员了,不断有人要求与他合影,他也没有拒绝,甚至还宠溺地摸了摸缠着他的小孩,再抬头时,恰好与马路对面的夏绫枳目光相交。
他眼神一亮,脸上瞬间有了笑意。
人群愈发骚动,人们似乎发现少年正朝这边看,便更为热切地讨论起来。
夏绫枳紧盯着他腰间那柄剑,她认得它,甚至不数,都知道它剑柄上的雕花有二十四株,恍然中,她看见少年朝她轻唤。
一如那年三月,他在灼灼春色间的潋滟笑颜。
“伤口并不会真正愈合。”
屏幕中的夏至迷茫地盯着手指伤口,她身后,覃莉带着冰凉的笑容,静静抱住了她。
“当危险再次靠近,那条假装愈合的裂缝间传来的,是秘密挤破皮肤时。”
“强烈的幻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