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临重重按下开关切断连接，取下目镜，左优目眦欲裂的面孔立刻从眼前消失。

他撑着下巴，目光透过舷窗，晦涩不明地看着远处，放在本来漂浮在视野尽头的中央市从灰尘大小变成了核桃大小，现在正变成一个篮球，左临看见了如陀螺般缓慢旋转的外环，通讯卫星随着移动，不少飞船拖着闪亮的尾迹滑入港口。

斯莱顿帝国中央行政区，那片笼罩在人造的朦胧光芒中的城市，是左临在一开始不惜一切保护的地方，也是将他遗弃的地方。

左临随着shadows跨越了广袤的无人区，看见过冰雾一样的蓝色星尘，带来太空的寒意；或者是有着玫瑰一样颜色的尘埃围着一个闪亮的核凝结；在记忆中仍清晰可见的是巨蟹星云，当时阿斯特尔抓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趴在景观窗前，像一个孩子一样。这份华美壮丽就如同宇宙深邃的瞳孔上的一抹高光，游离在黑暗中的炫目光线似乎可以触碰。这些星球爆炸后的残骸被时间和空间压制成了标本，高能粒子激发了氢气，让她们在寂静的角落里闪着光。

但当左临看见帝国时，他却把这些抛之脑后，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表面闪着微弱光芒的钢铁城市——左临无法控制自己对于她的依恋。

他已经离开这里近两年了，现在终于回到她的怀抱。

即使这一次回来可不是制造什么美好回忆。

“左临，我们已经定位到你了，保持原地，我们马上过来。”

左临散漫地回答了一声，伸手打开电台，双手枕在脑后，随着旋律摇头晃脑。顶在天花板上的049就没左临这么淡定了。

“啊啊啊啊啊大佬你这是去送死啊！一点都不反派！”049嗷嗷大叫：“一点都不反派，我以你为耻，呸！”

左临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觉得我这趟送人头能够成功，不是还有和黑心莲主角吗？他没有幺蛾子出来我直播用鼻子吃面。”

049：“别了别了，还是改成为爱鼓掌一夜七次算了，大家也挺爱看的……我讲笑话呢哈哈哈哈大佬你把枪放下我们就还是旁友。”

这时一艘大型商用飞船缓缓停在左临的舰艇旁边，“请求对接。”

还用商用飞船来掩盖身份，有这么怂吗？

左临啧了一声，关上电台，不再理会唠唠叨叨的049，操纵着舰艇顺着指引滑入飞船的肚子里。让他稍微感到惊讶的是元帅竟然亲自来接他，尤斯顿也垂着眼睛站在后面，一些士兵排在两侧，他们手里的武器都没有指向左临。

元帅大跨步走过来，对他伸出手，左临关上舱门，沉默了片刻，握住了老人粗糙干燥的手——在他们仍是师生时这双手经常拍他的头顶，他发现元帅更加苍老了些，看来这一年也并不是那么轻松。

左临发现自己表现地并不像用全息投影出场时那么镇定自若，他感觉脖子后面有些汗水，嘴唇也有些发干。

元帅拥抱了一下有点僵硬的左临，“我很抱歉。”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说，左临弯腰回应这个拥抱，问：“您会遵守承诺的，最好不要再一次欺骗我。”

欺骗这个词似乎刺痛了元帅，他按着胸口，五官里是带着忧郁的冷硬，但那点忧郁转瞬而逝：“我会，戴上手铐吧。”

左临温驯地抬起手，立刻有人上前挽起他的袖口，把黑色的环扣在他的双手手腕上，等指示灯显示为绿色，左临感觉到一阵电流刺过手臂，双手就被束缚在了力场里了。

左临把手放在身体两侧，跟着元帅往舰桥走。

元帅罕见地话多了起来：“你在shadows还好吗？”

“很不错，和这里是两种感觉。”

“噢？”

“自由，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