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么回事了,只是有些朝臣总不往这方面想,只为了自己的那点虚名而已。老师,此风断不可长,必须赶在事情不可收拾前制止他们。”
“老夫明白了,不过这事可不好办哪,多年来形成的看法,可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胡濙苦笑道。身为朝廷重臣,又经历了那么多次的变故,他是早把这些朝臣们的心思和想法给摸透了。
“其实在学生看来这事说难却也不难。这些朝臣多半都是人云亦云而已,只要没有人领头激烈反对,更多的人只会选择沉默。比如刚才的杨尚书,他就是那个领头反对之人,只要能改变他的想法,问题也就解决一半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哪。不知老师能不能再找机会与他说一说。”
听到这一说法,胡濙又不禁露出了一丝难言的苦笑。就在之前,当杨善找到自己,希望由自己出面让陆缜去劝天子收回成命时,也曾提到了解铃系铃的说法。没想到过了这一阵,自己这个学生居然也拿出了相同的说法。
不过,这确实是个避免更多纷争,把事情顺利解决的好办法,所以他也就没有反对,正色点头:“那老夫就试着再和他说说吧。”从其语气就可看出,他对此事的把握也不甚大。
“至少有一点我想他是不会再坚持了,那就是明年元旦庆典上,由郕王代太子祭祀一事。”陆缜说道,这从对方离开时那纠结的模样就可推出一二了。
“或许吧……”胡濙随口应了一声。其实就是老人自身,此时脑子也有些乱哄哄的。
他认真说起来也是希望天子不要更换太子的,不然也不会在今日依着杨善的意思把陆缜给请过来了。但现在,胡濙原先的看法也已动摇,这让他生出了难以适从的感觉来,所以谈性也就不高了。
陆缜见了,只道是老师累了,便不再多作打扰,只叮嘱几句,让他注意保重,便告辞离开。
直到走出胡府大门,坐上马车后,陆缜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意来。自己的这个计划看来已起了成效,像这样一个个地去说服人,可比在朝堂上跟一大群顽固守旧的官员打嘴仗要容易得多了。
接下来,只要消息传开,废立之事到底有多少人反对,多少人中立,就一目了然了。之后,便可有针对性地加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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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虽然客观存在,但往往却又容易被人主观忽略掉,在太子一事上,群臣显然就没有往坏的方面去想。以杨善为代表的保守一党只想着什么祖宗规矩,太子不可轻言废立,却全然忘了最要命的那一点。
现在,被他们刻意遗忘的问题被陆缜赤果果地揭开,顿时就让这位礼部尚书陷入到了惊慌与震惊之中,久久都未能回过神来。其实何止于他,就是胡濙脸上也满是惊讶之色,他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陆缜在沉默了好一阵子,等他们略略定神后,方才继续道:“杨大人,陛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不想,而非不能,希望你们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莫要逼迫太甚了。
“说句不该说的话,就算是寻常大户人家继承家业也断没有让侄子来而叫一家之主的亲子靠边的,更别说是一国之君的位置了。即便太子是早年就定好的,但时移势易,如今紫禁城里做主的早不是那位了。各位大人又何苦为此担上与天子为难的麻烦呢?”
杨善继续沉默着,在被点出最大的那一个问题后,他确实动摇了。原先还想着落个好名声,可现在看来,再坚持也未必能如自己所愿,反倒可能酿成更大的祸事来,这是他明显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低头沉思了一阵后,他终于开口:“陆大人说的确有几分道理,但兹事体大,本官还得再仔细考虑考虑。”
“这个当然,现在离着过年还有十来天呢,大人还有时间斟酌其中的利弊。我想,以杨大人的智慧,必能看清其中利弊,作出最有益于我大明天下的选择。”陆缜忙奉承似地说了一句。
不过对方的兴致显然不高,只是勉强一笑,便起身拱手告辞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他自己都差点被陆缜说服,自然不可能再拿言辞来游说。直到他乘车行了一程后,才惊讶地发现一点——明明今日是自己打算劝说陆缜让天子收回成命的,怎么结果反倒差点被人给说服了?明明当时想着要陆缜这个系铃人去解铃的,怎么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可即便发现这一点,此时也已无法回头,只能苦笑一声。但他的心事却越发的沉重起来,再是不愿,也必须承认恐怕太子之位很快就要换人了!
而在他离开后,沉默了良久的胡濙又看向了自己的弟子,肃然问道:“陛下果然有这等想法了么?”
陆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老实答道:“至少现在还没想过用这等激烈的手段。但是,若是群臣一味相逼,就说不定了……”
“恐怕就算陛下一时想不到这个主意,你也会提醒他吧?”胡濙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语气也颇为不善。而面对这一问题,陆缜却是低头不语,明显是默认了。
见此,胡濙脸色又是一阵变幻,继而轻轻地叹息道:“善思哪,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胆子够大,敢想敢做是你的优点,可同样也是你的弱点。这等宫闱中事,你一个外臣一旦搀和进去了,可未必有好结果哪!”
“学生明白,但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既然那些大人们只求个好名声,为此不惜将我大明的将来弃之不顾,那学生只有冒险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