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此。”孔承庆哼声道。要不是此时尚有强敌在侧,他是绝不会轻易饶过这些个临阵倒戈的叛徒的:“我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看他就要送客,几人脸上又露出了尴尬之色,略一犹豫后,毛光还是小心地道:“大公子,我等今日前来,除了认错外,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见对方如此不识相,孔承庆又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有话就说。”
“那些粮食……是我等暂时垫付的。所以尊家是否可以把之前的税粮退还给我们?不然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听他们道出此话后,孔承庆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目光也变得犀利,狠狠地盯在了他们的脸上:“这才是你们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吧?”
原以为他们是担心孔家怪罪才来登门认错的,现在他才知道,这些人竟是为了拿回那些粮食。这让孔承庆刚平息下去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再次烧了起来,而且这回烧得要比之前更甚:“你们还有脸提粮食,真当我孔家好欺么?”
被他这么一喝,众人心里便猛打了个颤。但事关自家今后的生存问题,即便再怕也得硬着头皮上了:“不敢,可那粮食确实是我们的哪。当初这是因为要卡住县衙才暂时寄存于孔家。可现在既然都这样了,粮食自然得要归还了。”
“是啊大公子,这毕竟是我们辛苦多年才积攒下来的粮食,还请您交还。想必衍圣公他老人家在此事上也不会有所留难……”
听他们居然搬出自己的老爹来压自己,这让孔承庆更加的怒火中烧,当即就拿起手边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滚!都给我滚!”
几人被他这么一吼,吓得直往后退,但还是被茶水溅了一身,显得极其狼狈。他们还待再说什么,门外孔家的十多名家奴已经涌了进来,在孔承庆的命令下,毫不留情地就把他们给架出了厅去。
“大公子,那些粮食可是我们的,你孔家没道理吞下……”即便被拉了出去,毛光他们还是大声喊叫着。而这,也让孔承庆更加的恼火,一把就把身旁的茶几都给掀翻了:“反了你们了,真当我孔家治不了你们这些墙头草么!”
在狠狠地发泄了一番后,孔承庆才阴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这一回,他直接就来到了西厢房,并一把拉动了悬在墙边的绳索,而后地面居然分开,露出了一个地窖的入口来。
当他下到里面时,深处里,就响起了一阵惊恐的呜呜声,而后不久,就是他的斥骂声,以及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响,外带着阵阵叫人心惊的凄厉惨叫……
同样是看着粮食被一车车地运进县衙,孔承庆的脸色却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垂在身侧的两手已紧紧攥成了拳头。
当家奴向他禀报说不断有粮长大户把粮食送去县衙时他还不信,因为他知道有七八成的秋粮都在自家的粮仓之中。可现在,他却不得不信了,那些大户居然把自家的存粮充作税粮给送进了县衙之中!
这算什么?是彻底倒向官府,与我孔家划清界线了么?不,不光如此,这是赤果果地对我孔家的挑衅与蔑视,是在当着天下人的面打我们的脸哪!想到这里,孔承庆更是怒不可遏,差点就带人冲到县衙去闹上一场。
不过仅剩的理智却还是让他暂时按捺下了这股子怒火,没有做出此等冲动的事情来。因为他很清楚,如今的县衙早已不同,一旦自己真敢跑去生事,只怕会自讨没趣,反而堕了自家的名头。
“大公子……”看着他那已然扭曲的脸庞,身边陪着的孔澈也是一阵不安,小声唤了一句。
孔承庆这才回过神来,哼声道:“我没事,他们不过是暂时占了上风而已,得意不了多久的。即便粮食问题暂时解决了,但我孔家在山东的威望却不会因此削弱多少。”
“大公子说的是。”孔澈赶忙点头附和道,不过他心里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很清楚,曲阜这里的口子一开,整个山东全局势必崩溃,其他州县的大户粮长在此情况下是不可能再担着得罪官府的风险来帮孔家做事了,这对自家的打击一定很不小。
但他此时可不敢把这实话当了孔承庆的面说出来,那只会让公子更加恼火,甚至是迁怒到自己的身上。身为大公子跟前的亲信,他清楚此事对其有多大的冲击,可以说,自公子掌权之后,就没有遇到过这等挫折,所以此番之事,对公子的打击就尤其严重了。
在打量了孔承庆一眼后,孔澈小心地提议道:“公子,不如且先回去吧,在这儿看着也没什么用处,反而会气伤了身子。”
“哼,我才不会因这点小事就动气呢。”孔承庆嘴硬地说了一句,但还是依言转身往回走。他确实没有必要再这么盯着了,反正一切都已无法阻拦,且先回去出出气,然后再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他很快就回到了孔府,正欲去自己的院子里撒气时,孔洵却脸色犹豫地赶了过来:“大公子,毛光,张旭他们几个突然求见,还一个劲儿地说要见您呢。”
“他们来做什么?”孔承庆皱了下眉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他们还有脸跑到我孔家来见我?”这几人都是曲阜当地的大户,而他也想起了之前自己就看到了毛家的管家正领了人押着粮车正往县衙里进呢。
在他眼里,这些人个个都是背弃了孔家和自己的叛徒,此时他们居然还有脸跑来见自己,难道还指望说几句好话来使自己消气么?
虽然心里愤恨,但这人终究还是得见上一面的。不然这些大户为了自身的利益,说不定就彻底倒向县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