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珵等之前还口口声声进言迁都之人,此时却个个面色灰败,垂头不敢有半点动作。他们这一次,算是彻底赌输了,恐怕今后会成为满朝官员,甚至是天下人所嘲笑的对象。
尤其是这个叫徐珵的翰林侍讲,他的心更是迅速地沉到了谷底。本以为自己能借此机会得到天子认可,如今看来,反而起了个完全相反的结果。可事已至此,一切都已不能挽回。
唯一让他们略感安慰的是,之后于谦他们并没有抓着问题穷追猛打,也没有真要追究这些人罪过的意思。至于所谓的诛杀提出迁都之人的说法,更是再没有提及,那不过是于谦用来抢夺声势的手段罢了。
在确定下接下来的对敌态度之后,接下来君臣们要商议的便是怎么应付压境强敌的方针。对此,朱祁钰和一干官员都有些不知所措,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还能留在京城的,多是不怎么懂军事的文官。因为那些略懂军事的武官勋贵什么的,其实早在朱祁镇亲征时就被他带上,然后一战尽数葬身在土木堡了。
所以现在京城的局势就变得格外严峻,那是既精兵,也无良将……
好在于谦到底是当过兵部侍郎近一年,本身也对兵事有所了解之人,所以之后便是他一直在说防御京城的种种方法,其他人却只能听着。
陆缜对此也是所知有限,此刻也没有插嘴。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的北京保卫战,就是由于谦一手指挥的,所以对他那是有着绝对的信心。
直到于谦把自己的计划说完,陆缜才补充了几句:“陛下,臣以为此时必须赶紧催促尚在勤王路上的援军速入京师,同时把北京周边的百姓也都接进城来。蒙人一向惯用驱赶无辜百姓攻城的手段来达到目的。”
“陆卿所言甚是,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天子忙一点头。
“还有,我们也可以再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试着拖住蒙人进攻的脚步。”陆缜随即又心中一动,道出了一个想法来。而在听了他这一提议后,于谦也是连连点头表示可以一试……
于是,在蒙人即将杀到京城的前夕,整个大明朝廷上下一心,再次做好了与敌一战的准备。这一回,谁又能笑到最后呢?
再一次,于谦一言惊四座,让殿内不断提出要迁都的群臣瞬间都没了声响,一个个都拿诧异,以及不解的眼神望了过来。就是朱祁钰这个皇帝,也呆了一下,这才说道:“于卿,你此言太过了吧?”
“陛下,臣之所言,乃发自肺腑,绝非随口胡说。”于谦根本没有理会那些同僚的眼神,只是平静却坚定地站在那儿,缓声道:“如此时候,身为人臣不思为君分忧,为国守城,却总是顾念着一己之私,此等官员实在让人齿冷!”
这话说得那些朝臣的老脸不觉一红,确实,他们刚才的反应有些过了,而且只想着自身安危和利益,却罔顾了整个朝廷的大局。
“陛下,北京乃天下之重,乃我大明京师要地,岂能说抛弃就能抛弃得了的?这儿不光有我大明的宗庙社稷,更有近百万人口,迁都一事说着简单,可真要施行,却是千难万难。若真这么做了,在臣看来不但无法确保我们的安全,反而会让自身陷入打手绝对的险境之中!”于谦此时也总算是把心里的怒意暂时压了下去,开始讲起了道理。
这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就是朱祁钰这个新任的皇帝,也明白北京对整个大明王朝,尤其是老朱家有多么的重要,不由得轻轻点头,表示了认同。
于谦受此鼓舞,口中更是不停:“太宗皇帝将都城从南京迁到北京,为的就是能御敌于国门之外,此亦是我大明立国之根本所在,若是此番因为蒙人得势便弃城逃离,却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我朝廷,看待陛下这个一国之君?所以在臣看来,提出此迁都之言者,都是误国误君之徒,甚至可能有叛国之嫌!”
这话一出,那些刚才不断叫着要迁都去这儿,迁都去那儿的官员更是吓得面色苍白,尤其是那位徐珵,更是面如土色,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了,这是要定他死罪的意思哪。
其实于谦行事一向温和,从来不会用这种攻讦人的手段来对付政见相左之人,更少有如今日般的喊打喊杀,给人头上扣上大罪的帽子了。但今日之事实在太过重要,若不把话说得重些,煞住这些家伙逃跑的心思,后果必然不堪设想,所以只能用些非常手段了。
而朱祁钰此时也真被他这番话给唬住了,面上更是现出了深思之色。他其实也是个精明之人,刚才只是被蒙人即将兵临城下的态势给吓到了,现在稍稍冷静之后,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于……于大人,你这话还是有些危言耸听了吧!”不过很快地,还是有人从惶恐中恢复过来,突然转头看向于谦说道。这个人,赫然就是第一个提出迁都言论的徐珵。
他也算是个心性坚定之人,在面对压力的时候,虽然心慌,却没有彻底乱了分寸,居然还能说出一番属于自己的见解:“北京城固然重要,可相比起天子安危,它还是可以舍弃的。毕竟,只要天子还在,则我大明便有与蒙人一战的资本……”
“徐侍讲,按你这话的意思,我们又何必迁都呢?只要天子在京城坐镇,难道我们还会守不住这座天下第一的坚城么?”这时,陆缜终于站了出来,开口加以反驳。
徐珵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翰林侍讲,若是于谦与之进行争辩没得低了自己的身份,所以陆缜这个当下属的便当仁不让地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