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心里对此依然是充满了疑问的——那些杀人藏尸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把尸体藏起来,如果真是为了震慑自己这边的军队,又何必把尸体藏到雪中去呢?这堡寨里的人又都去了何处?如果真是明军,他们又为什么不点燃烽火呢?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在短短时间里杀死百名蒙古精骑的?居然能不让一人脱身……
这些疑团若不解开,此番前往大同就一定危险重重。可是,此时的乞尔木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相信这些人能杀进大同,相信之前布在大同的棋子能做到刺杀明国统帅的命令了!
虽然心里依然满是困惑和不安,但乞尔木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异样来。依然如标枪般坐在马背之上,目光坚毅而平静地看向前方。这一表现,让周围几名心存疑虑之人也迅速镇定下来,开始把全部心思放到了赶路之上。
他们并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已撞入了早已准备多时的重重陷阱之中!
二十里外,一背风的小山坡下,千名明军正藏身其中。他们中的许多人正就着肉干吃着从肠袋里取出来的炒粉,口渴的话,还能随手抓起一把雪来塞进嘴里。
几样东西吃下来,因为之前夜间的伏击而疲惫的身体已渐渐获得了能量,脸色也变得鲜活起来。
陆缜这个六品官员身在其中,吃的也和寻常将士没有任何两样,就连他的吃相,看着也不像是读书人。这一点落在周围将士们的眼中,就觉着他更加的亲切而可靠。
在陆缜身边,王冰把最后一口雪塞进口里化去吞吃后,终于有些忍不住地道:“陆大人,末将对你昨天的布置那是心服口服的。可是,你最后为什么要把鞑子的尸体埋到雪里去,同时又要露出一部分来呢?还有,为何你没让人点燃烽火示警?”
陆缜抻着脖子把那硬梆梆的肉干给吞咽下去,说实在的,这东西还真有些吃不惯。随后,才说道:“早在几日前,鞑子将犯大同的消息已经传递过去,想必如今那边早已厉兵秣马,准备御敌了,所以这烽火点与不点都没有区别。反倒是不点这把火,一定能让鞑子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如此事情越是神秘,就越能使他们心下不安。攻敌者,攻心为上。”
王冰似明未明地点了点头,不过目光却依然聚集在陆缜身上,等着他继续解释。而陆缜也没有让他失望:“至于掩埋尸体,当然也是为了从心理上给予他们威慑了。要是直接把鞑子尸体放在那儿,威慑力就小得多了。何况,这么一来,他们一定不会去留意那些鞑子真正的死因,如此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好办得多了。”说话间,陆缜的眼中闪过了丝丝杀意……
如果说一开始乞尔木他们对此事还这是有所不安的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过了三更依然没有任何一名被派出的骑兵回来,他们就知道事情大为不妙了。
虽然百名骑兵听着数量不是太多,但那可是几个部落中战斗的佼佼者。而且他们去对付的也不是数倍之敌,而只是前方十多里外的一处明军的小小堡寨而已。事实上,以他们的实力,再加上是趁夜偷袭,是断没有失手可能的,更别说百骑连一个回来的都没有了。
这事情本身所透出的古怪,足以让明白个中轻重之人都变得坐立难安,就连坐在篝火边都觉着身上发凉,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事古怪在,他们甚至都猜不透那百名骑兵到底遭遇了什么。要是真遇到了明军的伏击或是抵抗,那前方堡寨的烽火也早该起来了。可直到现在,那里依然没有半点反应,就仿佛没有受到任何攻击,又或是早已被人轻而易举地拿下,并把里面的守军全歼一般。
蒙人虽然悍勇凶残,但论头脑却明显是不够的。即便是这些有见识,有谋略的一族之长,在突然遭遇如此难解的谜题时,一时间也给出任何的看法来,更别说拿出什么正确的应对之策了。
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派人过去一探究竟了。但现在,外头的那些兵马早已因为连日的赶路而困顿不堪,倒在篝火旁依偎着睡下了,此时惊动他们,对军心可不是太有利哪。
而且,既然派出去的一百精锐再没有了回音,此时再派少量斥候出去说不定也只是有来无回。所以在一番商议后,他们一致决定,就忍耐一阵,等天明之后,大军迅速赶往那堡寨处一探究竟。
天很快就亮了起来,在草草地收拾之后,这两万多人的蒙军队伍就再次向前进发。而这一回,他们的速度明显比之前要快上许多,显然乞尔木他们已有些急了,连可能被明军察觉行踪这一点都暂时放到了一边。
如此,只小半个时辰后,他们便已远远看到了一处孤零零矗立在旷野之上的小小的堡垒。虽然依然有着一定的距离,但以这些蒙人的目力便可迅速判断出这堡寨里的驻军绝对超不过五十人。这一结果,就更让他们感到意外和难解了,那百名骑兵若在野外遇到明军,是足以和三倍之敌一战而不落下风的,他们又怎么可能折在这小小的堡寨跟前呢?
另外,更叫人感到不安的,是直到他们已来到这堡垒的正前方不远处了,那里依然没有半点动静。没有任何一个守军露面,也没有人逃出来。这儿,居然是一处空置的堡垒!
这一发现,再次让人觉着有些难以置信。明军对北边的防线是相当重视的,像这样的堡寨可是他们第一线的防御,又怎会弃之不顾呢?
里面一定有古怪!乞尔木远眺着那处堡垒心下暗道,同时下令全军继续向前,先把这地方给包围起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