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竟敢在公堂之上如此放肆!来人,与我将他拿下!”随着于谦的一声怒斥,两名军卒当即上前,就跟刚才差役对付岳南星般,把李燕九他们几人也全给踢翻跪倒在地。
直到这时候,李燕九他们才惊觉上头坐的居然不是康知府,而是换成了一个更具威严的中年官员。那对看向自己的眼睛,就如能直透人心一般,看得他们心里一阵发毛。本来因为这突变的怒火,也因此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李燕九也是个能伸能缩之辈,感觉到情况不妙后,就立刻服软了:“草民知罪,还望大人恕罪。可之前赵大人他确实早与草民说好了的,所以才……”
“罢了,就当你不知者不罪吧。”于谦没有在此事上与其多作纠缠,而是在一拍惊堂木后喝问道:“李燕九,本官问你,现有岳南星告你害死他家人和朋友数十人之多,你可认罪?”
李燕九的身子陡然就是一僵,这才知道事情的问题出在哪儿。不过他也不是普通之辈,虽然心惊,但反应却是颇快,立刻回道:“大人,此乃诬告,草民一向守法,岂会干出这等事来。”
有他开了头,其他漕帮之人也纷纷回过神来,一起叫起屈:“大人,我等冤枉哪。我们漕帮一向安分守己,可从不敢做出如此无法无天的事情来。倒是那岳南星,他手段狠毒,昨晚更是率人放火,不但烧了我漕帮不少船只,而且还攻击官船,此等事情可是大家都瞧见的,还望大人明鉴哪!”
这些人确实是有恃无恐。他们杀害岳南星兄弟家人一事,虽然城里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但毕竟已过了半年多,证据什么的早被毁灭得干干净净。所以此时于谦想要追查,几乎是无处入手的。
一旁的岳南星在听他们这么说来后,气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但同时,心也跟着直往下沉去。自己确实是把事情给想简单了,本以为只要官府受理案子,自己的冤屈就能得到昭雪。但现在看来,案子想真相大白可是太难太难了。
就是于谦,这时候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们果然没有做出此事?”
“大人,苏州城里自有官府,我等不过是卖力气的小人物,岂敢做出此事,做了又岂能瞒过官府?”李燕九又说了一句。
赵克远也终于松了口气,刚才这位于大人气势汹汹的,还真把他给吓得不轻,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所以便也跟着道:“于大人,这不过那岳南星为了替自己开脱编造出来的借口而已,实在不足信哪。”
明知道他们都是沆瀣一气在说谎,可偏偏却揭不破,时间的跨度,让这案子成了无法可破的死案。就是于谦,在沉默了一阵后,也只能一拍案几:“把人全都给本官押下去,等明日再审!”似乎连他也已没了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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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之上,官船其中一个独立的舱房之内,陆缜一人独坐其中,透过半开的窗户,朝着外头看去。
自岳南星当着众人之面被官军拿下带走之后,他那些兄弟们对陆缜的态度就起了变化,看他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不小的猜疑,所以不再如前般好生招待,而是将他直接关进了这么一间舱房之中。
在锁上门,警告他不要想着逃走后,他们又加了一句:“要是我岳老大真出了什么事,一定会杀了你替他报仇!”其中的威胁之意,那是相当的足哪。
不过陆缜却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因为他相信于谦。即便已猜到府衙内一定有人会想方设法把漕帮从此番事里开脱出来,顺带着将岳南星他们一举歼灭,但只要于谦出面,局势就会朝着他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没错,于谦就是应陆缜之请,才会在那关键时刻突然带人出现在府衙之中。
于谦是什么人?那可是能挽狂澜于既倒,连摇摇欲坠的大明朝都能被他一手撑住的绝世之臣,又岂会压不服这苏州城里一些各有私心的小官小吏?
心里想着这些,陆缜又转过了之前自己所做的那件事情——
在向康思川提出要回家歇息后,陆缜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先转去了驿站那里。
虽然驿站因为有于谦入住的关系看守得挺严实,但陆缜毕竟是府衙中人,而且昨晚也曾送于谦进入其中,所以只一通报,就得以顺利进入,并见到了精神还算不错的于大人。
在几句问候之后,陆缜便不再兜什么圈子,而是直奔主题:“于大人,今日在下前来,是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嗯?你这是何意?”于谦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要是苏州府真想找自己出面,也该是康思川这个知府来说才是,怎么换成了他这么个师爷。不过,已经和陆缜打过几次交道的于大人并没有立刻就拒绝这一请求,只是看着对方,等着他进一步做出解释。
陆缜也不作隐瞒,简单地将自己从岳南星那里得来的情况说了出来,末了道:“在下实在有些担心衙门里的某些人为了自身利益会干出杀人灭口的举动来。若真如此,冤死之人可就太多了。所以在下希望此事于大人你能够出面干涉一二,以起到拨乱反正之效。”
“你……此话当真?”于谦微眯起眼睛,目光直视了过来。而陆缜并没有躲避其审视的目光,坦然地与之相触。在对视了一阵后,于谦才又问道:“即便真如你所说,你就不怕那位康知府也是知情者,从而害了他么?你可是他所聘请的幕僚哪。”
“康知府对我确实不错,但公是公,私是私,我不会因此就偏帮他的。何况,在下总觉着此事上康知府他其实涉入未深,这么做反倒是在帮他摆脱之前的僵局。”陆缜没有半点迟疑地就给出了自己的想法。
又是一阵沉吟之后,于谦才点头道:“虽然此事有些僭越的嫌疑,但既然事关重大,我身为朝廷命官自当还天下人一个真相,还被害者一个公道。不过,有一点我可要先讲明白,本官不会只听你一家之言,在审明案子之前,不会给你任何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