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思川笑着一摇头:“果然还是瞒不过你哪。今日本官所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乃是因为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去办,而此事正关系到我所提到的这两边。”
“胡部堂和于大人?”陆缜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随后便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试探道:“可是朝廷有意想让于大人夺情么?”
“你还真是看得透彻哪。”康思川不无吃惊地上下打量了陆缜一番,要不是知道他一直都在府衙之中,不可能从京城获得消息,他都要认为陆缜还在朝中任有官职了:“不错,就是为此了。”
“于大人在朝中虽然尚未任什么重要职位,更多只是被派往外省出任巡抚,但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却是颇重的。事实上,前几年里他在河南出任巡抚时便已发挥出了自己远超同侪的理政能力,这一点就是内阁诸位大人都是赞许有加的。就因为此,陛下本来是打算这一两年间就把他拔入京官的行列,然后慢慢让他正式进入中枢。
“可没想到,今年却出了这等变故,于老太爷他居然就……而于大人又是个谨守孝道之人,即便陛下几番挽留,他还是执意要回乡丁忧守孝。上个月,更是直接自去一切官职,然后回到杭州了。”说到这儿,他又是一阵叹息,却不知是在感叹于谦的孝道,还是在羡慕对方能深得天子信重。
陆缜也在那儿心下苦笑。他可不知道历史上,于谦也确实因为父亲之死而曾辞官,只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所造成的呢,心里还颇为自责。所以在沉默了一下后,才道:“不知在下又能在此事上做些什么?”
康思川闻言便是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道:“善思你在杭州做下的事情本官也早有所耳闻了。真论起来,你对于家那是有大恩的。而胡部堂在知道此事之后,便也萌生出了一个念头,希望由你出面,去杭州劝说一番,能让于大人暂且抛开个人的得失,夺情重新回朝。”
陆缜有些诧异地愣了一下,倒不是说他不愿意做这说客,可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说服力?哪怕自己确实对于家有恩,似乎也不能成为他们想用自己的理由吧。
康思川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便苦笑一声道:“事实上,朝廷已派了多名曾与于大人交情匪浅的官员前往杭州吊唁和劝说了。奈何于大人却总是不肯点这个头。如今,朝廷已没了其他法子,所以胡部堂才想起了你来,想借你和于家的那层关系,试着去劝说一番。而且听说你言辞向来便给,所以本官倒也有些期待了。”
陆缜低头苦笑,好嘛,原来闹了半天自己就是个备胎哪,而且还是实在没了法子下才被人想起来的替补中的替补,真正的饮水机管理员。
可仔细一想后,陆缜又正色地站起了身来,拱手应道:“既然东家和胡部堂如此看得起在下,此事又事关我大明政局国运,那我陆缜定当竭尽所能去达成目标!”自己本来就因为于彦昭的事情而耿耿于怀,现在既然有了弥补的机会,自然是要去好好做到了,如此才能无愧不是?
康思川却明显愣了一下,怎么也想不明白陆缜为何会把话说得这么重,居然还提什么国运了。但他也没有点破,只是鼓励似地一点头:“那就有劳善思了。这两日,你就准备一下,去趟杭州吧。”
之后这一段时日,直到六月间,陆缜的日子可谓是春风得意,无论在公在私都顺遂万分。
在私,随着那晚将错就错地与楚云容成就好事之后,之前独守空房的局面便彻底地扭转了过来。两女终于一改之前的羞涩与冷漠,虽不至让他一逞心愿,让三人一道谱一曲生命的大和谐,却也是左拥右抱,让他享尽了齐人之福。
至于在公,因为之前在码头上的事情,虽然未能真个定了严家之罪,却也使陆缜在苏州官场中的声名鹊起,府衙中更是人人尊敬,公事办理起来自然也就更加的得心应手,几乎没遇到任何的为难之事。
这等逍遥的日子,让陆缜都觉着自己已不想再如之前般当什么官了,只要在苏州城里当好师爷这一很有前途的职业这一辈子也算是能有个交代了。
至于近在眼前的那场影响大明国运的巨变,也被他暂时抛到了脑后。毕竟如今的他无官无职,纵然有再多的想法也不过是空想而已。至于说出来让人有所警觉就更不现实了,别人只会将他当成疯子,说不定还会被王振那样的人说成是居心叵测而将他给拿下呢。
谁说穿越一场就非得在历史上留下大名,改变一段段的遗憾,就不能好好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当一个最普通的百姓么?
当这一念头生出之后,陆缜就变得更加的心安理得,每日里除了在衙门处理相关之事外,就是在家陪着两个女人,在苏州城内外到处走走看看,什么虎丘,什么寒山寺,也全跑遍了。
就在他以为以后一直都将是这样平静的生活时,六月二十三日这天下午,康知府突然差人将他叫到了跟前。
对此,陆缜也没有太多的想法,只道康思川有什么衙门里的公事要吩咐自己去办呢,便如常般见了礼,然后坐在了下首静等着。
而在处理完了手头的一份文书之后,康思川才抬起头来,看着陆缜:“善思在我幕下也有数月了吧,一切可还习惯么?”
“多谢东家关心,在下一切都还过得去,衙门里的各位也挺配合的。”陆缜忙也笑着回道。
“善思你确实是个人才,自你来府衙之后,本官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是轻了许多。在你帮衬之下,知府衙门,乃至整个苏州府内的一切那都是井井有条,更别说你之前所破的案子以及码头那事了。”康思川赞许似地说了起来。
陆缜赶紧谦虚地回道:“东家谬赞了,在下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至于码头上的事情,说来惭愧,终究没有把私盐给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