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身后,码头商船边上,严玉麒恨恨地盯着早已没入黑夜之中的这群人:“爹,这口气我们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可是几十万两银子的货物哪!”
“除此之外,还能有有什么办法?与我严家满门的安危比起来,别说几十万两,就是百万千万两的银子,也是可以舍弃的。”严润章沉重地道。即便是严家,一旦背上这几十万两银子的债务,怕也要脱层皮了。
“爹,不如我们……”严玉麒正想说服父亲还击呢,突然发现身边老爹的情况不对,苍老的身子居然就是一阵摇晃,随后便要倒下了。他赶紧伸手一把搀住了父亲:“爹,你怎么了?”
问话的同时再看父亲时,他却吓了一跳,因为此时的严润章面色已经铁青,双眼也已紧闭,居然就这么昏了过去。
严润章本就久病未愈,这次只是强撑着出来看看家里之事的。而私盐之事已惹得他盛怒,刚才又是一番紧急处理,不但忍痛抛弃了几十万两银子的私盐,还得强打精神和康思川他们说话。这么一番操劳下来,他的身子自然是支撑不住,一旦确认再无威胁后,气一松,便即昏倒。
“快,快来人!”严玉麒当即大声喊道。
码头上的这些人在一呆后,才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扛起了严润章就往外走。顿时间,整个运河码头处再次混乱一片……
虽然事发时乃是夜间,但码头上的这场变故还是很快就被一些有心人给知晓了。比如那些同样靠着贩运货物为生的商人,又比如最关心严家之事的那个自称许青莲的人。
这是个模样俊俏,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不过在听到手下人带回来的消息后,他的那张俊脸顿时就扭曲了起来:“怎会这样?严家不是在苏州城里打通了黑白两道么?居然也会出这种事情!”
“是府衙的人做的,听说是府衙一个师爷与严家有仇,这才引出了这一场。”
“师爷?可是那个叫陆缜的?”许青莲猛地一怔,急忙问道。
“就是他了!”
“呼……”许青莲深深地呼出了口气,转头看向了一直坐在旁边没怎么说话的那名书生打扮之人:“还真让你说着了。这个陆缜当真是我教天生的克星,在杭州坏了你的好事不说,这回跑来苏州居然又毁了咱们这么大批的食盐!”
这个一直没怎么作声的书生,赫然就是之前在杭州几次欲置陆缜于死地却总没能成功的白莲教护法白联了。此刻听到这话,他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恨意,但很快地,却又笑了起来:“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这一搅和对我圣教来说倒也未必会是什么坏事。我们正好借此机会让严家帮我们把那件更要紧的事情给办了!”说话间,眼中又有精芒闪烁。
陆缜的担忧很快就成了事实。
在林烈和清格勒这两人的带领下,府衙众人便熟门熟路地直朝着商船下层奔去。看到这一幕的严家父子虽然没说什么话,但脸上已现出了怒意,一切果然早被官府的人给盯上了。
但不一会儿工夫,清格勒便神色凝重地回到了甲板之上,看着陆缜和康思川小声道:“大人,下面没有发现任何违禁之物。”
康知府闻言便是一愣,随后才在瞥了陆缜一眼后点头道:“如此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再派人去其他各船仔细搜查,不得遗漏任何一处角落。”
“是!”众人忙答应一声,迅速分散开来,跑去了边上的各条张挂着严家旗号的商船仔细地搜查起来。
而结果自然也是一般。虽然这些船自然难免会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这些夹带自然是不可能被人报上来的,这些差役还没糊涂到敢拿这种小问题来跟严家作对的地步。只要不是找到了大量的私盐,恐怕今日就要扑空了。
陆缜若有所思地看着貌似镇定的严家父子二人,笑着道:“严老,在下总是有些不明白,既然船上没什么问题,那为何你们会不辞劳苦地在此时留在码头呢?”
“陆先生你是有所不知了,这都是老夫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每有重要货物离苏,老夫都是要亲自来这码头上看上一眼才会放心,顺便也请下面的兄弟们吃顿好的,以表我严家的一番心意嘛。”严润章摸了下自己的胡须,笑着解释了一句。
陆缜轻轻道了声是么后,便没再多作纠缠。不过他却也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安来,尤其是严玉麒看自己的目光里更是充满了怒火,那是想掩盖都掩盖不了的。
结果也不出陆缜所料,边上其他和严家相关的船只上也一样找不到任何问题,别说大批量的私盐了,就是其他可能让官府借机拿人的把柄都没被发现。这让得到禀报的康思川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起来,只能再次拱手跟严润章道歉,并转头又责怪了下面几人一番,方才算是应付了过去。
陆缜在旁看着,只能一声叹息,对方行事如此果断,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这回算是彻底失手了。就在这时,林烈神色严肃地来到了他的身边,把手轻轻一摊:“大人你看。”
陆缜偏头借着边上的火光一扫,便看到了他手上有白白的一层细末,心里顿时一动:“是盐?你在哪儿找到的?”
“其中一艘商船的底舱地面之上。”林烈小声地道:“确实是盐,其实各船都一样,只要仔细去找,总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陆缜苦笑摇头:“光这些是完全不够对付严家的,他们能拿出许多理由来否认这是私盐。只要我们没能在他船上找到私盐,就无法真个对他们下手。”
“可前晚我们都看清楚了,他们会把盐藏去哪里?这才不过半晚工夫哪。”林烈颇为不甘地说了一句。
“那些私盐其实还在这码头附近。”陆缜呼出了一口气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