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县衙的门户早已关得严严实实,但这却难不倒林烈。那不到两人高的围墙他只一按一跃,就翻了过去,随后便如做贼般朝里摸去,并很快找到了等候着的陆缜。
陆缜此刻也正等得有些心焦,他毕竟年纪还轻,颇有些沉不住气。左等右等不见林烈回来,都怕他出什么事。直到见其笑着把钥匙递来,方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有劳林捕头了。”
“不敢,若非大人肯出那么多钱,事情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林烈自然不敢居功,说着又把剩余的那两百来枚铜钱拿了出来,到现在他都觉着有些肉痛。
陆缜却把手一推,没有拿回那钱袋:“这些就当是你的酬劳吧。”
“这……如何使得?”林烈当即摇头道:“小的帮大人并不是为了这些。”
“我知道,但这事你毕竟也担了干系,我现在没什么好报答你的,就只能给你点钱了。”陆缜却显得很坚持。无奈之下,林烈只能收了,同时也对这位县令大人更高看了几眼,这位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哪。
“走吧,这就去库房里找找有没有合用的东西。”陆缜不敢耽搁,便和林烈一道赶去了库房。
这游昌虽然贪杯好色,但做事倒也有一手,难怪能得到郑富的器重。在进到库房,看到里面的卷宗摆放后,陆缜便不觉在心里做出了判断。
在这个不是太大的库房里,摆放了不下上千份的往年结案卷宗,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拿灯烛一照,便能根据年份以及案情的不同来找到某一起案子。
虽然县令的大权早被底下人夺了个干净,但县衙门的规矩却并未因此废弛。至少这等案卷记录是一直都保存着的,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上司衙门就会派相关官员来查问,若是有所短缺,县令和典史等官员都得吃挂落。
不过现在这种做法却是便宜了陆缜,让他能更快地找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做出这个决定后,陆缜已有了定策,这次要找的,便是那种才刚结案一两年,案情不小,且能让任何人都一眼看出其中有猫腻的案子来。
所以进入库房后,他就直奔最近两年的那只书架而去,随后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抽出一本卷宗,迅速地瞥上几眼,就把不合心意的给重新放了回去。
只一盏茶工夫,他便已抽看了三十来份卷宗,这一表现看得身旁的林烈都有些傻眼了:“到底是考中进士的读书人哪,要我早的话,就是给我一个月时间都看不完这些……”
而这时,陆缜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了又一份的卷宗之上:“就是它了!”
在进入腊月之后,就是广灵这样的边地小县城里的年味也迅速的浓了起来。
这时候可不比后世,总要到腊月二十几后才看着像过年的模样,虽才腊月初七,街头已有不少商贩将年节时需要用到的各式商品都摆了出来,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百姓们已进入到年节状态,县衙里也是一般,自官吏到杂役上下人等的心都浮了起来,每日里来衙门也只是虚应其事。事实上,这县衙平日里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尤其是在这么个大冬天的,就更没事可做了,所以许多人都会在离着散衙还有个把时辰时便回家去了。
这一日,管着衙门里案件卷宗的游昌也跟往常一样,在看着没什么事情后,便锁上了库房,欲要回家去歇着。作为郑典史的心腹之一,其在县衙里的地位还算不低,一路往外,还有不少人跟他点头问好。
就在他来到县衙门口时,就听得后面传来了一声招呼:“游兄还请留步。”
因为这声音有些熟悉,游昌便停了步,转身看去,却瞧见林烈一瘸一拐地赶了过来。对此人,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不但因为其自身有些本事,而且为人很是低调,从不搀和到县衙两方势力的争斗中来。
也正因为林烈有些本事,又得不少衙门里差役的敬重,他也成了郑富最近想要拉拢之人。见其突然凑过来要与自己说话,倒叫游昌心下略微一喜,这或许是个机会。
“林捕头有何赐教哪?”冲对方一点头,游昌便随口问道。
“今日想请游兄一起吃酒,不知你能否赏光哪?”说着,林烈又压低了声音:“一向听说那沉醉阁乃是好去处,小弟实在想去看看哪。”
一听有酒喝,而且是去的沉醉阁这样的好地方,游昌的眼睛登时便是一亮:“自当奉陪。不过……”他又有些迟疑地看了对方一眼:“那儿的开销可不小哪。”
“这个你但请放心,刚从县令那儿得了笔赏赐,足够去沉醉阁花销一晚了。”林烈说着一拍自己的胸口,果然里面传出了一阵叮当声。
见此,游昌更是大喜:“那就占林捕头这个便宜了。”
“岂敢,游兄能赏这个脸已足够让我受宠若惊了。”林烈忙谦虚了一句。
见他如此态度,游昌脸上的笑容愈发盛了起来,便与林烈并肩出了县衙大门,朝着另一边的沉醉阁而去。
这沉醉阁放在其他州县其实并不怎么样,只能算是中低档的青楼而已。但在这广灵县里,却是独树一帜了。虽然城里也有些私娼暗寮,可无论女人的质量还是环境都远比不过这样一座三层的高楼和里面的莺莺燕燕。
只要县里有些身份的男人,都喜欢来此消遣,而作为酒场和欢场的老手,游昌对此自然很是熟悉。只是因为这儿的花销实在不小,他也不敢来得太多,这次有人肯请客,当然不会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