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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元帝叹了口气,倾身将人扶起:“皇后有什么错,朕明白的,今日你也累了,回宫歇息吧。”

周皇后缓缓起身,福了一礼才转身离开。

晋元帝确实没有责怪发妻的意思。

周皇后身为后宫之主,本该是外戚势力壮大的原因之一,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后与生父右丞相早年便生下忌嫌,数十年未见彼此,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人道可能是为了保护族人,但晋元帝却知道,周皇后确实与右丞相关系不好,甚至可以说憎恨。

这原因嘛,说来也是皇室之耻,当年先皇醉酒看上了周皇后的生母,那时还未及丞相要位的周免当夜便将相守八年的妻子送上了龙床,所以现在养在右丞相膝下的那个名扬候并非是右丞相亲子,而该是他未能进入皇籍的十一弟。

周夫人性刚烈,生下皇嗣便吞金了,生母惨死,皇后便也由此生恨,嫁入宫中后再不与父亲族人往来。

这段风流韵事不是秘密,但此事涉及皇室脸面,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敢谈及。

所以即便晋元帝想要动外戚,皇后非但不会委屈求情,反而应是更愿置之度外,漠然处之。

收回深思,晋元帝沉声:“命人彻查西远将军受袭一案,加强京中戒备,凡见着夜衣而行者不问缘由就地斩杀。”

宫卫心知皇上当真动怒了,不敢耽搁应是退下。

虞应战从头至尾仿佛入定之人,并未因皇上的重视而有任何起伏。

看到外甥的模样,晋元帝有些心痛,他怎么就将姐姐的儿子养成了这幅模样。

放人离开,许久后,晋元帝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他这个外甥何时能找到解心的女子,他一辈子不得舒心,他不希望外甥也如此。

“将宫中的东洋参都撤了吧,朕不喜欢喝。”

在虞应战向国公府走去的时候,李言蹊正与自家表哥坐在一处。

她没忘记自己究竟是为何入京的,嫁给表哥的最终目的可是要将小刀接入京中。

看着坐在凉亭围凳上依靠着红漆柱子看书的表哥,李言蹊轻咳一声,不甚在意的开口:“表哥,你还记得小刀吗?”

虞应朗早在李言蹊抓耳挠腮整理措辞时,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还想着她能说出来什么,原是提起了个人。

书放在一旁,伸手将坐在石凳上的人拉过,牵着她的手,虞应朗仰头看着她,想了想,记起了那位名唤小刀的少年。

舅母去世的那一年,他随母亲去了淮南,见到了粉嫩嫩胖乎乎的表妹,也看到了表妹身边黑发凌乱的少年,那少年比当时的他高很多,年纪似也比他大,虽眉目澄澈,却口齿不利,言行举止如同痴儿,他也确实是个痴儿,且身怀顽疾,每每头痛便如失智的恶犬。

购买未达到比例,此章为随即显示章节,补全订购可看最新章节。李言蹊心里,她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越想起爹爹越难过,李言蹊摇头去想其他,妄图摆脱这样阴郁的情绪。

抽泣了不知多久,终于镇静下来,李言蹊颓肩瘫坐,长舒一口气:“好想小刀啊。”

“小刀是谁?”

从表哥院子跑出,李言蹊便坐在一处荒芜院子里的花丛中,闻声一僵,忙扶着身侧的小池潭起身。

看清来人,凤眸一瞪。

她眼中的恼怒让虞应战顿住了脚步,看到她哭的红肿的眼眸,还挂着泪水的脸颊,他心中难得升起一丝愧疚。

她身为清白人家的小姐,他不该以那样的方式去寻香药,她到底是个女子。

立在原地,虞应战默默的拿出帕子递了出去。

李言蹊凤眸微眯,实在难以猜透这人的心思,若说他喜欢她,可他神色疏离着实不像,若说他不喜欢她,可他刚刚解她肚兜的行径实在难以理解。

带着探究,李言蹊迎上他的眼眸。

黑眸幽森,并无波澜,容色坚毅,气势凌冽,全然不似贪图美色的人啊。

她看着自己,虞应战也看着她,看着那探究的凤眸,他蓦地想起刚刚角落中她身上的气息,和两人靠近时那呼吸带来的潮热,心头骤乱,猛然想起自己来时的目的,他是怕她误会自己对她有意而过来警告与她,但他现在在做什么?

脸上挂着泪水实在有些痒痒,李言蹊一手挠了挠下巴,一手去拿他手中的帕子,然而下一刻却见那人猛地收回手,顺势将手中的帕子扔到了身侧的池塘中,转过身,大步离开了这处花丛。

李言蹊静默的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终于在他这一连串的动作中找到了自己刚刚疑惑的答案。

凤眸眯起,艰难的从牙关挤出两个字:“智障。”

李言蹊刚刚因着自尊心受挫而经历了一场难过,可有人却比她更难过。

从国公府出来,回到府中,郑雨眠便伏趴在床上抽泣,刚刚虞应朗将她推开去追李言蹊的画面似乎就在眼前。

那日她负气与他分开,回府便心生悔意,论家世,她嫁给虞应朗是高攀,论学识虞应朗是国子监出了名的才子,前途无量,许是这些天他的软语让她失了神志,竟然负气离开,她该做的应是温柔小意的顺着他,哄着他,要他娶了自己。

所以她主动示好,又一次去了国公府。

她满以为他与她会再次和好,却没想到他说出那样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