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低沉让李言蹊一惊,却真的不敢再动,看不到他的脸,那低沉的声音似乎更为严厉凶煞了,李言蹊心头升起惧意,这惧意让她忽略了耳边的潮热,凤眸霎时一红,备受李府捧着的李家小姐落下泪水。
又委屈又害怕。
偷偷用唇碰到了粉嫩耳朵的人虽然仍旧沉着脸,但俊颜却开始发热,毕竟这是虞应战第一次不被情绪支配的去亲近她。
红热蔓延到了脖颈时,虞应战突然感觉到手上一凉,接着便是那低不可闻的抽泣。
似被烫了一般收回手,虞应战沉了脸将人转过来,嘴唇开开合合,最终只蹙眉吐出几个字:“不许哭!”
受惊一般陡然停止哭泣,但似乎停的太快,李言蹊不住抽噎,凤眸里全是被人吼吓后的委屈,哪有平日半点的精明算计。
看她隐忍着的模样,虞应战又懊恼又无措,可又怕她钻空子离开,便不松手端坐等她平息。
半晌,发泄完心中的委屈,李言蹊已经神思归位,垂下的凤眸带着烦躁,心中全是脱困之法,思路还没有理清,那边已经等了许久的人却先开了口:“你嫁我吧,我秋中要提前回西北,等我回来便请旨娶你。”
正烦躁如何脱困的李言蹊闻言一怔,紧跟着一喜,不是因为那句‘嫁他’,而是那句‘秋中要回西北’。
虞应战话落许久也不见她应声,又看不见她的脸,眉头皱起,伸手去握她的脸。
虞应战从未与女子接触过,常年手握百斤枪戟的人又哪懂得控制力道,手伸过去,人倒是因着他的力道抬起了头,但小脸也在他手中变了形。
粉嫩的双颊被他捏在一起,平日惑人的薄唇也因力道嘟起,狭长妩媚的凤眸瞪得滚圆,自带妖娆的李言蹊此时妖娆全无,却可爱至极。
李言蹊最得意自己的容貌,最在意自己的容貌,看到那黑眸中自己现在的模样,当下念了虞应战祖上千百遍,平日精明的凤眸里全是怒气,再不能压抑了,端正姿态,字正腔圆怒斥道:“花胎!”(放开!)
李言蹊自认气势十足绝对凌厉,虞应战也确实因着她的呵斥怔了神。
含混不清的话加上不同往日美艳妖媚的模样,此时泛起一丝傻气的人让虞应战心头如蜻蜓点水一般,柔软一圈圈蔓延开来,轻轻放开手,大手这回小心翼翼的去握那双手,刚好能将两只手握于自己一手,往日沉冷的声音不可察的带着温柔:“你嫁给我吧。”
双颊虽然被放开了,可还隐隐作痛,哪里听得进去他说什么,李言蹊便胡乱嗯哼着去看虞应战的黑眸,旁人的眼眸总有些偏褐色,可他的眼眸真正是黑色的,四下没有镜子,虽然此处光线暗,但她打算克服困难暂且将他眸子当做镜子。
她紧张兮兮的左右端详,凤眸更是担忧的眯起。
待察觉到她的心思时,虞应战默默无言,却也跟着移眸去看她的小脸,却看到她脸上因他的力道出现了两道青痕,从嘴角延深,延深到了耳际。
虞应战比刚刚更加沉默了。
她怎么如此脆弱。
莫名有些心虚。
看着看着,虞应战便落在那不由自主微启的红唇上,喉结微动,不待怀中人端详完脸,沙哑开口:“探春宴上的事,你可还记得?”
李言蹊狐疑,凤眸眯起,回神过来。
喉结微动,虞应战俯身凑近:“你我曾这般,你如何还能嫁给知微。”
第一次主动亲吻一个人,虞应战面上虽然仍旧冷静自持,但手下却已经汗湿,吻上那红唇时更是失了准头,一吻过去只碰到红唇的一角。
可不防李言蹊因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想要条件反射的去捂唇,然而手被人攥着,只得羞愤怒斥:“胡说!”嘴上怒斥,李言蹊却猛地想到那日在吴府,吴岚问起她的话,及她那时因她那句‘宿在府上,却不不了解’而露出的惊诧之色,心底一凉,她只记得那日探春宴她喝醉了,后面却什么都不知道。
虞应战看着她面上的怒意,英眉紧皱:“那日之事吴三小姐知晓,你若不信,大可去问。”
李言蹊咬唇,凤眸垂下,他误会她想要勾引他莫不是因为这个?心里懊恼,可无论是不是真的,她先前都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她与他清清白白,可现她如何说的清楚。
看了眼自己的处境……
她自五岁起就再没坐男人腿上过了,若被人看见她哪里还有清白可言。
后知后觉的惊慌,李言蹊现下只想马上脱困,想到他秋中会离开,凤眸再次抬起,犹豫开口:“我若答应嫁你,我与表哥的婚约该怎么办?”
虞应战因为她话里那句软软的‘表哥’而不愉,但听到她语气松软了些,便也顾不得其他:“我自会与李……”氏,想到那称呼不妥,虞应战顿了口,看着怀中的人继续开口:“我自会与姑姑说清。”
她若嫁给他,她的姑姑便是他的姑姑。
真是不要脸啊。
长叹着腹诽,李言蹊暗哼垂下眼帘,声音却略显犹豫:“这太突然了,既然我与你有过……我……我没做好准备,我可以先答应你,与表哥退亲,但你要给我些时候。”
看不见她的脸,虞应战英眉又皱紧几分:“多久。”
似忐忑似犹豫不安,凤眸轻抬,最终似真的下定决心一般,轻轻开口:“等你回来。”
黑眸幽暗,似要探究到她的心里,李言蹊心若擂鼓不敢泄露自己半点心思,与他对视半晌耳畔终于传来那道低沉:“好,不过你不能再与他亲近。”
轻轻点了点头,李言蹊心中暗呲,她最不该亲近的人是他。
虞应战不知她的心思,却因着她的松口暗暗松了口气,那成日空洞的胸口似都因为她的话被填满,那陌生的满足感让他既紧张又……喜悦。
好像自他懂事以来,再没有能令他开心的事了。
看着怀里乖乖坐着的人,虞应战突觉满腔热意,他第一次想要讨好一个人,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闭眸忍了又忍,压抑着莫名的躁动,半晌,冷静下来的虞应战再次肃容沉声:“日后休要再随意与下人拉拉扯扯,要懂规矩。”
她什么时候与人拉拉扯扯了?
左右不过是应付他,李言蹊再不快也仍旧故作沉思后答应。
虞应战见她都点头答应,一时又不知再说些什么,他没有与女子相处过,可他不想就这样放她离开。
看她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帕子,知她是无趣了。
他一直是个沉闷的人……
明明她答应了嫁给他,他也总该说些什么。
耳朵蓦地有些发热,犹豫许久,绷着脸的男人刻意压低声音开口:“喃喃,我喜欢你。”
李言蹊手下一顿,抬头看着压低声音试图温柔的男人,突然怔住,想要暗嘲他故作温柔却不伦不类,想要呲他占有欲作祟根本不知什么是喜欢,可心中却呲嘲不出。
心中有一瞬的不自在,李言蹊重新垂下头,从莫名的神思中回神:“我该回去了。”
是太久了,宴席应该快要结束了,她已经答应了他,为了避嫌他也该守规矩放开她了。
他向来注重规矩的……
缓缓松开桎梏着她腰间的手,虞应战缓缓的将她从身上抱下,不待他再多说,她已经转身离开了。
英眉再次皱起,足下不由自主的上前两步,可眼前哪里还有那红裙的身影。
明明答应嫁给他,可她对他与对知微不一样。
席宴过半,后院的桌席上,夫人们已经结伴的离开,坐在景儿好的地方闲谈一处了。
李氏因为身份不低,所以也在众夫人间,但听着四下夫人的谈笑却高兴不起来,夫人们的圈子不是高嫁便能融进来的,嘴角有些苦涩,李氏却依旧含笑端坐一处。
“赵夫人病重我看不是因为石药无医,而是因着知道赵大人忙着张罗娶新夫人入府,急火攻心这才病重的,听说那新夫人是个小门小户来的女子,在京中都没有落脚的地方,这才急不可耐的入了府,可惜了赵夫人那样好的女子了,一双儿女日后若是记在那不知廉耻的女子名下,想想便恶心。”
“也只那样的低门女子才能做出这等令人耻笑的事,等着吧,有他赵府大乱的时候,小门小户的女子娶不得,眉眼低着呢。“
几位夫人笑呲着吃茶,似全然不记得一侧的李氏也同样出身商户小门之家,或许不是不记得,而是习惯了轻视,习惯了那出身小门小户的夫人现虽身份高,却处处不多言。
众人再次低讽哄笑时,被其他夫人、侍女簇拥前来的侯夫人缓缓步入这处茶居。
身着暗紫色飞花素纱裙的侯夫人妆容精致得体,眼角有着一颗泪痣的眼眸似笑非笑:“什么小门小户?几位夫人说的好生有趣,我都想听听了。”
轻柔的话让四下夫人神色各异,侯夫人扫视一圈,轻叹开口:“几位夫人母族皆是世族勋贵,这么瞧着,我倒是没门没户的孤女呢,夫人们莫不是也要笑笑我吧。”
几位笑语嫣然的夫人面色微僵,互看一眼,她们甚少与这位侯夫人往来,刚刚的话也不过是与平日无意的碎语,却哪想得引的这位过来。
别人不好开口,上座上年岁大些的王妃闻言淡笑:“瞧你,见过捡金捡银的没见过捡玩笑话的。”
柔柔一笑,侯夫人忙道:“我不过是听了笑过来凑凑热闹,这么瞧着我这话倒是扰了各位夫人的兴致,罢了,我这讨人嫌的便自去吧。”
夫人们状似挽留的开口,直到那名扬侯夫人离去才又恢复先前的容色。
由于侯夫人这么一个岔,几位夫人闲谈的话题便变成了这位同样出身低些,却稳坐名扬侯正室的侯夫人身上。
“得意什么,当年还不是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丫头,背了皇后,爬了名扬侯的床也敢出来现眼,怕是觉得咱们忘了她当初被养在外室的时候了,哼!”
这位名扬侯的夫人姓冯,与名扬侯当年的往事不大光彩,她原是周皇后身边的侍女,备受周皇后器重,但周皇后素与名扬侯等族人不和,她却成了名扬侯的房中人。
碍于皇后的脸面,名扬侯没有将她接入侯府而是养在了外室,冯氏因着背叛了周皇后而让周皇后生恶不肯再为她撑腰,蹉跎几载,冯氏在府外养大了与名扬侯的孩子,到底曾是身边的人,皇后又素来大度,看那母子可怜,才松了口,给了她些体面,名扬侯才将那母子俩从外面接入府中。
彼时,那名扬侯原配夫人还未过世,正是有孕之时,丈夫在她有孕时娶了平妻便犯了妒意,心狠手辣害死了那刚刚随母入府,还未曾出府见过人的孩子。
冯氏悲痛欲绝一病不起再不出院子,好在老天有眼,那心狠手辣的原配夫人临产之际忽染恶疾,孩子都没生下来便惨死在榻,确实是惨死,容貌自内腐烂,恶臭难闻,连丧两个孩子,名扬侯震怒要彻查此事,但无论是太医院的人还是府外的大夫都说并无毒害的迹象,确实是天降恶疾。
说到这里,一位夫人不住的唏嘘:“所以说做人不能太恶毒,真的会有现世报的,那先前的侯夫人也是遭了报应,那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结果自己的孩子也惨死腹中。”
众夫人神色各异,再不多言。
席宴在月上中天时散去,李言蹊心神不安的与吴岚作别,与其他夫人小姐一般要乘车离开。
徐嬷嬷年岁大了,依着车壁睡去,是孔雀下车来接她的。
心里烦躁,李言蹊自己已经率先解下斗篷,拿给孔雀时却见她望着不远处怔神,狐疑的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是个身着暗紫纱裙的夫人,李言蹊识得,好似那名扬侯夫人,不解的道:“你认识?”
孔雀转过头,蹙眉似思索了半晌,虽然眼熟,却实在想不起见过这位夫人,随即摇了摇头:“不认识。”
想到可能涉及到孔雀先前的那行当,李言蹊不在多言,就着孔雀的手上了马车。
“你倒是胆子大。”
这一声沉冷让刚刚还得意泄了火气的李言蹊浑身一僵,蓦地从得意中清醒,意识到面前的人虽然同样是虞府中人,可绝不是自己能招惹撒气的对象,哪怕她有再大火气刚刚也该忍住的。
这么一回想,李言蹊那嚣张得意的气焰霎时只剩下一缕青烟。
凤眸染上慌张,却故作镇定的开口:“放手!”
虞应战倒是应声放开了手,但下一刻便倾身上前,一把揽过那纤细的腰肢,将人抗在肩头。
眼前昏花,李言蹊下意识的惊呼,怕人听见又忙捂住自己的唇,再落地时便是一处无人打扰的角落了。
比先前更糟糕的处境。
因为一路倒空,此时李言蹊小脸涨红,凤眸没了刚刚的咄咄逼人,却水润异常,四下无人,自知身处不利之地,往日的伶牙俐齿一时也吐不出半点凌厉了,磕磕绊绊开口:“男女授受不亲,我与表哥有婚约在身的。”
虞应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她眼眸游移闪着怯意,胸口中一直涌动的怒意散去许多,索性认真打量起这个小小的人来。
她不是端庄知礼的女子,却是灵动异常,她不是性格温婉的女子,却俏丽引人,以至于他即便知道了她并非李氏为他寻的人也不舍得放手。
他突然意识到,她的不喜欢比喜欢更让他没办法接受。
他迟迟不说话,将自己锁在这方寸,李言蹊摸不准这人的心思,心里暗自忐忑,她可没忘,面前的男人脑子不好使,冲动之下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正后悔自己刚刚的口舌之快,上面终于传来响动。
“多大?”
李言蹊一惊,似放弃抵抗的犯人一般迅速答道:“十六。”
显然目前这个小犯人为了保命什么都肯说,那审讯之人便也不客气了。
“小字是什么?”
回过神来,暗自哼了一声,李言蹊不情愿开口:“喃喃。”
“家中可还有人?”
撅了撅嘴,李言蹊不肯再开口了。
她这副小模样虞应战看的清楚,垂下眼帘,俊颜虽然依旧沉着,手却攥紧又松开,一时冲动,沉冷开口:“你嫁我吧。”
惊讶睁大眼眸,李言蹊一时未能回神,待清楚了他刚刚说了什么,心中一急忙开口:“不了不了,我与表哥情投意合,自小订下婚约,将军厚爱了。”
她这般快速的拒绝让虞应战面色微寒:“为什么。”
为什么不嫁,他好意思问出口,她都不好意思回答,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她一是与表哥有婚约,二是比起表哥他对她来讲不过是个陌生人,况且,轻扫了眼那散发寒气的脸及那健硕高大如山一般的身形,她根本不喜欢他这样的。
她嫁给表哥能花前月下浓情蜜意。
她嫁给这人做什么?
老鹰捉小鸡吗?
若以往被人示好,李言蹊定会自得,但现在只觉棘手,因为这关系到自己与表哥的亲事能否顺利定下,倘若处理不好,她与表哥的亲事恐怕又要生变动,一时头痛万分。
见她游移不肯回答,虞应战冷声:“说。”
现在绝非与他硬碰硬的时候,李言蹊咬了咬唇,扬起小脸,晓之以情:“将军既然问我为何不嫁,那我便直言不讳了,我虽出身低门,但爹爹素来爱护我,在我幼时便为我订下了与表哥的亲事,我虽不懂,但与表哥相处后才明白爹爹的用心良苦,表哥温润儒雅与我性子相投,纵容疼护我,从不强迫与我,男女娶嫁从来不是要最喜欢的,既然要相守那应该是最合适,表哥合适与我,将军,先前是我失礼了,这厢给将军赔罪了,还望将军莫要再为难与我。”
爹爹是块砖,哪里有用哪里搬,她爹爹定下她与表哥的亲事很大的原因是为了她日后有个依靠,那时他们还小哪里谈得上什么性子相投,可她现在却不得不绞尽脑汁想脱困的办法,既不伤害这位颜面又能打消他突如其来的念头。
李言蹊不知道,她胡诌的话,虞应战听进去了。
正如他早已定下日后想要娶何样的女子,她也是一样。
回神过来,见自己将人困在这处,虞应战不由闭眸揉了揉额角,自遇见她开始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暗叹一声,虞应战睁开眼眸,侧开了身。
李言蹊轻轻松了口气,生怕再生变故再惹他生气,忙福了一礼:“多谢将军。”
看着她极为规矩的向他拜礼,虞应战真正清楚了自己往日的自作多情。
那日他归京,她看的人不是他。
那日酒席上,她心软的一眸看的也不是他。
深夜熬汤给的人更不是他。
连带那朦胧夜色下柔软的一吻也不是因为他。
就像他想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她想嫁的则是性格温润,处处容着她,合适与她的男子。
心头沉闷。
若以往有旁的女子看他,他根本不会注意到。
只那一眼,他怎么会固执的以为她会喜欢自己。
或许心底也在诉求,他从不碰触不属于自己的,作为回报,他是不是也该有独属于自己的人,诉求她喜欢自己,他独自一人了好久啊……
喉头一动,蓦地想起那柔软潮热的话。
“表哥,你娶了我好不好。”
明明是……说给他的。
……
福礼起身,李言蹊正要离开,然而刚刚让出的路重新被堵住,恼怒抬头,对上那人漆黑的眼眸时,耳边同时传来低沉:“你嫁我吧。”
即便刻意压制怒火,此时的李言蹊也因他的反复无常忍不住了,凤眸眯起,再不做保留的开口,冷笑道:“刚刚因着将军是表哥的兄长,我不好言明,可似乎将军未能明白,既然如此,那我便再说的明白些,诚如将军不喜女子接近,我也不喜欢除了表哥以外的男子靠近,我不喜欢将军,喜欢的只有表哥一人。”
话落,来不及去看他的脸色,李言蹊看准空挡,不顾仪态逃也似离开。
高大的男人立在原地,俊颜阴沉,黑眸闪现怒意的看着那远去的背影。
半晌之后,蹙眉闭上了眼眸。
怎么能让她嫁给他。
从寺庙回来,虞尔便有些烦恼,他给爷求的平安符还没给爷,怎么好好的就坏了呢,据方丈所言这可是攸关性命的,正想自己拿针线修补一番,房内却传来属于自家爷的声音:“再拿些酒来。”
虞尔得令,放下手中的符,起身命小厨传酒水。
堂内,虞应战端坐在桌前,除了面颊微红外,周身仍旧冷峻,酒壶空了七八,却不见一丝醉态,深思熟虑后终于站起身来。
灯火将歇,各院已经寂静下来,国公府如此,薛太傅府中也是如此。
咧嘴睡的正香甜的薛定洲睡梦中莫名有些寒意,闭着眼睛抓了抓,不见被子,眯着眼睛转过身,看到坐在床侧朦胧的人影后吓得陡然坐起。
哆哆嗦嗦正想着今夜他估摸是要被洗劫一番时,熟悉的低沉响起:“你那符在哪里得到的。”
看清了来人,刚刚从睡梦中清醒的薛定洲呆立半晌才明白他口中的符是什么,嘿嘿一笑吹嘘道:“可灵验了,包你心想事成。”
半晌,薛定洲看着如刚刚自己一样被提起的老乞丐心中有那么一丝不忍,再看拿了符,端凝坐在桌前认真写着心愿的好友,仿若置身梦境。
想到自己先前对于这符的夸大,薛定洲不免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叮嘱:“其实也不能全仰仗这符。”
凌厉落笔,符纸上落下几个大字,严肃认真的许下自己的心愿,要她嫁给她。
“嗯。”
嗯什么嗯,他明明都不懂如何讨好女子,还偏偏总是什么都懂得高姿态,薛定洲默默窒了口气,上前几步道:“你想让人家喜欢你,总要说些软语,讨好的话,符虽然灵验但也要自己争取。”
放下手中的笔,虞应战沉着脸一板一眼的将那符纸折好放在胸口,仿若商议战事一般,严肃的看向薛定洲:“但闻其详。”
一瓶不满半瓶咣当的薛指导:“……”
他半晌说不出个一二三,虞应战蹙眉,轻扫了他一眼,大步离去。
他那是什么眼神?
就算他没比他强多少,在这种事情上他也是他的前辈吧。
薛定洲气的火冒三丈,吱哇乱叫的踩着鞋子追出去,那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我至少被岚岚亲了呢,比你强了不知到哪去呢!”
空旷的黑夜回荡着薛定洲的声音,回应他的却是临院娘亲的责骂:“半夜不睡觉,又发什么疯,皮痒了是不是!”
缩了缩脖子,薛定洲忙跑回房内,靠在门板上,想到那人赤红着脸一本正经写着许愿符的模样,不由摇头低笑,心里有了牵挂的人都是一样傻啊。
他有些好奇了,是什么人能让素来沉闷肃穆的人变成这副样子?
寺庙发生的事让李言蹊心神不宁了几日,除了按例去看看姑姑,她再不敢出院子,即便在自己院子里,也要动辄支起两只耳朵。
鸿雁自外走进院子,默默无言看着捧着手里冰葡萄动辄左顾右盼的自家小姐,眼眸微酸,看看嬷嬷都将她们管成什么样了,小姐吃个冰葡萄都不安生。
一个凉凉的葡萄被塞进口中,李言蹊疑惑的看着扁嘴要抹眼泪的鸿雁,她已经习惯了小丫头每每生出的各种奇怪想法,并不理会,而在看到她手中的帖子时开了口:“什么东西?”
鸿雁赶忙上前将帖子递过去。
帖子上烫金的几个大字让李言蹊一阵眩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越不想出院子,偏不得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