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小白不冷不热的轻声说。
赵明明默默的向小白和高叔挥手道别,转身走了一段后,看到小白与高叔的背影,消失在一段狭长而弯曲的林荫小路上。
接着,赵明明默默地离开了已经空无一人寂静空旷的水上公园,走上了回家的路。当他走出电梯的一瞬间,听到了从家里传出的一阵爽朗的笑声,这声音是他在地球曾叫了几年母亲的女人发出的。
赵明明默默地掏出了钥匙打开家门,笑声立刻收敛了起来,但他似乎还能听到母亲声带颤抖的余音,仍然伴随着电视节目的声音在慢慢的减弱,他觉得自己扫了母亲的兴致。
几年来,他从未见过母亲像今天这样的开怀大笑过,他甚至常常有过这样的想象,希望母亲的笑容如鲜花般绽放,笑声像今天这样的畅快。
这是一种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渴望,终于在今天化作一腔热血,疯狂的宣泄了出来,与之前的任何时候相比,眼前的母亲好像更年轻了,曾经为了构建这个美好家庭的期望,被生活所带来的伤痕累累,已经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着赵明明身后的关门声,他灵光一闪,觉得眼前的情景似乎很适合他询问消失多年父亲的一个机会,任何时候都没有比现在更合适了,但他想到小白今天的举动,可能对母亲来说也是一个不想提起的敏感话题。
赵明明沉默了一下,为了修补这个家庭多年的缺憾,还是说出了口:“母亲,我想知道父亲在哪里,他长什么样子,现在过的好不好。”
“明明,你过来。”她母亲对他温柔的喊道,目光随着他换完拖鞋朝向母亲的临近,她开口说:“我看的出来你现在的感受,也知道你这么多年来所经历的委屈,你平时的沉默寡言和很少与人交流,跟这些都是有关系的,但请相信母亲,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坏人的吗?”
“你这种想法是从哪儿来的呢?”母亲匪夷所思的问他,并没有透露出他对父亲善与恶的评价,但她的反应,已经让赵明明很感激了,因为他确定父亲不是一个坏人。
“我已经高考完了,过完暑假就是一名大学生了,而且也算个成年人了,不用总是站在母亲的保护伞之下了,可以参与家庭、承担生活的责任与压力了。”
他母亲起身走进了卧室里,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张照片,一只手捂着脸哭泣了起来,赵明明听到母亲的哭泣声,立刻从沙发上起身,扭头一看,母亲硬撑了多年的身体,变的柔弱而渺小起来。
赵明明感觉到自己的心灵深处被电击了一样,在无形的颤抖着身体,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坐在沙发上,还是奔赴到母亲的身边去安慰她。
突然,他感觉到空旷的客厅变的狭小起来,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如同身在苍穹之下,他感觉到房间也变的渺小起来,小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被无形的苍穹压的喘不过气。
也许,谁都有一个意想不到的自己,像这样刚才还口口声声的要承担生活的责任,下一刻却漫无目的的失去了方向,被生活压垮。
当他看到母亲走出卧室的时候,下意识的抬头仰望着那个身影,从她的身后散发出了女神的光辉,耳边响起了巴赫的《圣母颂歌》,他的胡思乱想和压抑他的穹顶消失了,房间里的一切也恢复了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