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了皱眉,纪杬走到调音台前,压低了身子,说:“刚刚那一句的转音转得太多,承接到下一句很不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唱走音了强行拉回来。转的时候减少两个音阶,第一个转音拉长一点,收的时候不要拖,由强转弱,不要让这一句的转音挤占了下一句的气息。”
女人低沉清冷的嗓音回荡在录音棚里。
这是她进了录音棚到现在,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许钧有点儿愣。
除他之外的另外几人也有点儿愣。
纪杬胳膊撑在调音台边缘,话说完,掀了掀眼皮,脸上还是冷冷淡淡。
许钧眸光闪了闪,似是在消化她刚刚话,笑道:“好,我知道了。谢谢纪杬老师指点。”
纪杬离开调音台,回到原位。
经纪人袁琼颇有兴味地看了她一眼。
接下来的录音进行得很顺利,纪杬收起了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没再表现出一丝异样。
许钧时不时会往她这儿飘一眼,若有若无的视线,又好像在看调音台这边的其他人。
录制结束后,纪杬正要离开,袁琼叫住了她。
意思无非是询问纪杬有没有当歌手的意愿。
旁边的孙海听到了,悄摸摸地往这边儿瞅。
他上次碰壁可碰了个惨。
纪杬的回答还是跟上次一样,只不过表达得没有上次那么直接:“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打算。”
袁琼:“你要是有意向,我们可以再进一步商谈。你的嗓子很适合唱歌,而且听说……你以前也有在酒吧当过歌手?况且刚刚给许钧提供那么好的建议,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
“抱歉,我没有当歌手的意向。”纪杬说。
袁琼好脾气地笑了笑,精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非常自信。她取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先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死,人生变数很多。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改变了想法,随时可以联系我。”
纪杬没那个想法,但出于礼貌,还是接下了名片:“谢谢。”
录音棚的人渐渐走光,许钧和袁琼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忍不住问道:“袁姐,你刚刚跟那位纪杬老师说了什么?”
“没什么,”袁琼拉着他走到监控死角,涂着艳色指甲油的手指缓慢地在男人手臂上爬,勾着细长眼线的眸眯起,“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录音棚的小眼神。收敛一点,嗯?”
许钧肌肉微微紧绷,笑了笑:“我知道了。”
纪杬走出宸轩大楼,将近中午,烈日直直地照射下来,晃得人眼晕。
她抬手遮了遮,稍微适应,才继续迈开步子。
刚走出不到五十米,有压抑的呜咽声从旁边飘过来。
纪杬步子停了停,扭过头,大楼墙根处,有个女孩儿蹲在那儿咬着下唇,埋头抹眼泪。
马尾辫,白t,牛仔裤。
电梯门口有过肢体接触的那个女孩儿。
宸轩大楼附近人烟很少,即便有经过的人看见了,也只是瞅两眼,并未停下。
这座城市里每天哭泣的人那么多,各自繁忙,各有酸苦,没有人有闲功夫去关心一个陌生人为什么哭。
纪杬看了两眼,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呜咽声仿佛被遗弃的小猫儿,发出可怜的叫声。
五分钟后。
纪杬从街口的便利店走出来。
手里拎着个白色的塑料袋。
她回到大楼墙根,女孩儿还蹲在那儿,倒是不呜咽了,无声地抹着眼睛,把眼眶里残余的泪水擦掉。
眼泪糊了满手背都是。
眼前忽然笼下一片阴影,女孩儿呆呆地仰起脑袋。
塑料袋发出声音,模样冷艳的女人弯腰,把袋子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