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正看着她,表情惊讶又错愕。
“艾斯。”在艾斯迈步想朝她这边走来的时候,一个惊雷般洪亮的声音从小沢全知子头顶震了下来,“你在看什么?”
小沢全知子抬起了眼。
耳边传来规律的、与她的心跳声非常契合的滴声,眼前的世界被一片惨白代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医、医生!医生啊!!”
“按、按铃啊!”
“老师呢?相泽老师麦克老师呢?!刚才还在这里啊!”
“他们下去吃饭了!电话电话,快打电话啊啊啊!!!”
怎么感觉这么手忙脚乱啊。
小沢全知子有些想笑,但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笑起来,甚至还在这个念头过去之后,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视线也越发模糊。
在彻底陷入黑暗时,纷杂的脚步声和声音冲了进来:“让开让开,你们这群学生……”
当小沢全知子再次醒来,涌入双眼的光线很微弱。
周围静悄悄的,上次记忆中还十分清晰的滴声已经消失不见。感觉回笼的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冰凉的右手正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抓着,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她忍不住轻轻动了下。
仅仅一下,熟悉的声音就从耳边响起:“全知子?”
小沢全知子看到一张胡子拉渣的脸。
相泽消太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散在肩头,眼里带有血丝,眼下一片青黑。以前就经常一张困倦脸,此时整一个八百年没睡过觉的邋遢大叔。
小沢全知子一下子难过起来。
她定定地看着相泽消太,即使视线很快被一片泪水模糊也不肯移开视线。嘴巴慢慢往下弯,少女活像被人狠狠欺负了一样瞅着自家监护人,难过得不得了,吐出一口气后又飞快地吸了口气:“老师。”
“不舒服吗?”相泽消太轻声问,伸长手按了下病床的按钮。
然而谁知道,下一秒他就听到少女用嗡里嗡气的声音说道:“你好丑哦……”
动作一顿,相泽消太垂眼看向哭得满脸都是泪水、鼻子嘴巴通红的少女。好歹是自己帮着照顾长大的小孩,她这时哭是为了什么,他也不是不明白。
只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护士很快来了,看到这场面愣了下。而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位护士还是个暴脾气,愣完后张口就骂:“哭什么苦!有什么好哭的!不知道自己身体弱吗!不准哭!”
小沢全知子眼泪瞬间憋了回去,憋得太急,还嗝了声。
在医生和护士为小沢全知子检查的时候,相泽消太静悄悄出了病房。靠着房门旁边的墙上,他微微仰头,后脑勺抵着墙面深呼一口气。
随后垂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按亮屏幕点了几下。
信息发出去没多久,麦克的大头像就闪出屏幕。
“橡皮头!”接起电话,那边声音很快传来,“全知子醒了?我现在过去!”
“现在多少点,过来在病房吃宵夜吗。”相泽消太道,“明天早上再过来,顺便煮份白粥。不要打外卖,你知道她嘴有多挑。”
麦克沉默了一会儿:“只要你不怕我毒死全知子。”
相泽消太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过来,我回去煮。”
“行。”麦克一下挂了电话。
小沢全知子这次发烧,烧了整整一个星期。温度最高的时候甚至去到四十一、二,医院给她做紧急降温做了好几次,可把相泽消太和麦克等人吓得够呛。
而且据相泽消太说,小沢全知子在发烧期间,双手一直有燃火现象。
“燃火?”小沢全知子叼着勺子愣了下,“四肢变成火吗?”
“对。”相泽消太双手环胸坐在旁边。
“啊……”小沢全知子眨眨眼,“说起来我做了个梦。”
相泽消太起身,从床头柜抽出一张纸巾放到小沢全知子面前:“什么梦。”
接过纸巾随手一擦,小沢全知子才道:“我梦到我出现在一艘船上,还看到了艾斯。”她看见相泽消太皱起眉,继续说,“他也看到了我。但他要向我走来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很大的声音,然后就……”她顿住,“醒了。”
“你为什么要停顿?”相泽消太皱起眉问。
“我不确定当时是不是醒了,因为我好像听到a班同学的声音?”小沢全知子疑惑地挑起一边眉,视线飘到碗里,发现粥只剩一点。
放下勺子,她两手伸过去就想捧起碗。
结果手刚放到碗边,相泽消太就说:“你想干嘛?”
小沢全知子愣愣看过去:“喝粥啊?”
相泽消太微微皱眉,视线在她连续扎了一星期针而青紫的右手手背上一扫而过,伸手拨开她两手代替她拿起碗,递到对方嘴边,道:“张嘴。”
“……老师,好别扭。”
“我让你张嘴。”
“我鸡皮疙瘩……好好好,张嘴,张嘴。”
喝完粥,小沢全知子坐在床上轻轻摁着自己的肚子,看着相泽消太又是洗碗又是擦饭台。对方昨天半夜回家了一趟,早上带着粥出现时,已经将自己收拾整齐了。
麦克老师因为今天有课,所以相泽过来后他也离开了。
“对了,老师。”看着相泽消太弄好一切重新坐到床旁边,小沢全知子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怎么样了?抓到那些小孩子了吗?”
“没有。”相泽消太低声道,“绿谷和爆豪倒是撞见,但下一秒对方就被传送走了。”
“还是那道从天而降的光束?”小沢全知子问。
“对,我们认为那是通道。”相泽消太看了眼小沢全知子,“这件事上了媒体,不过因为当时发生得太快而且在考试会场,没照片也没视频。”
小沢全知子心想怎么可能没照片,估计是被压下来了。
这么想着,她又忍不住问:“所以校长是决定……”
“低调处理。”相泽消太点头,“你出院后,会直接住到a班的宿舍去。”
小沢全知子:“那我之后……?”
“直接在a班学习。”相泽消太道。
小沢全知子点头。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相泽消太看着小沢全知子垂着眼不知道想什么,于是出声道:“你现在先不用想太多,反正想来想去都得不出答案,好好休息才是真的。”
小沢全知子抿起嘴。
现在局面被动,即使他们有心主动,也找不到突破点。可这种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真的很差,差到她觉得自己的额头又开始烫起来了。
结果还真的重新烧起来了。
期间a班的部分学生过来看了她一眼,大家说说笑笑得好不愉快。最后还是相泽消太说了句病人需要休息,才叫停了说到兴起就想掀被子下床穿鞋、跟着出去玩的小沢全知子。
休养期间,根津校长和欧尔麦特也出现了。
小沢全知子是怎么都没想到欧尔麦特会来,当时如果不是相泽消太及时摁住她,估计小沢全知子会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不过她虽然没跳起来,另一个动作却没落下——
“欧尔麦特出现在我的病房里了啊啊啊啊啊!!!!!”
消瘦却又异常高大的男人弯起眉眼,站在床边看着星星眼、笑容大大看自己的少女,笑得很和蔼:“少女很精神啊!不错!”
“欧尔麦特以后请多指教!”小沢全知子高声道,就坐着的姿势就鞠了一躬。
“指教什么的……”欧尔麦特摆摆手,“那天我看了你的补考。你很强,少女。”
“没有,我还有很多需要学的。”小沢全知子谦虚,笑得在相泽消太看来像个二傻子。
随后他看向欧尔麦特:“学校那边没事吧。”
“没有。”欧尔麦特说道,“a班的同学都很期待相泽老师回归呢!”
小沢全知子看看欧尔麦特,再看向相泽消太。自家监护人明明还在和欧尔麦特说话,却伸出手,两指并拢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摸摸自己额头,小沢全知子弯起唇,笑了。
三天后,周二早晨,高一a班教室。
三三两两的学生陆续走进教室,女生们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气氛轻松又活泼。当然如果凑近点,还是可以听到她们讨论的话题主人公。
“说起来,我有点期待看到全知子的宿舍诶。”芦户三奈兴奋道。
昨天,在相泽消太带着写有小沢姓氏的牌子上到a班宿舍三楼,将其塞到蛙吹梅雨隔壁的房间后,所有a班学生都明白,小沢全知子转进他们班的事算是确定下来。
虽然无论第一次考试还是补考,对方都拿了零分。
但作为一名能在他们全员围堵下杀出一条血路,并和爆豪胜己打得难分难解、如果不是相泽老师阻止还打算拆了考试会场的人,小沢全知子这个转班无论是出于外因还是内因,都已经让a班学生心服口服。
当然,这个心服口服的对象也包括爆豪胜己。
虽然对方现在一听到小沢全知子的名字,依旧横眉竖眼地爆破。
“我很期待以后和全知子一起上下课的日子。”丽日御茶子也笑着道,“不过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转过来?而且她也会去考临时英雄执照吧?”
“应该高二的时候去考。”蛙吹梅雨的声音冒了出来,“早上好。”
“早上好啊梅雨……”
本来在聊着天的几个女生转过头,声音戛然而止。
浅金发的少女背着单肩包,对着她们眼睛笑成两道月牙,露齿的笑容带着太阳一样灿烂又热烈的温度,手对着她们疯狂地摆:“早上好!我来报道啦!请大家以后多多指教哦!”
旁边的蛙吹道:“路上遇到了,于是就一起过来了,呱。”
“全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