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少夫人说道:“原本以为二嫂等病好了,她又要来抢当家权了!昨天你狠狠罚了那姓木的大管家,我还觉得做得威风呢!没想到,今天二嫂就撒手不管了,这样一来,你岂不是把大管家给得罪了?以后你当着家,他在背后阳奉阴违、偷偷捣鬼、给你使绊子,可怎么办?”目光里,很难得的透着担忧。她手里那水红色绣桃花的丝帕,被她揉得像干菜一样皱巴巴。
五少夫人一双睡凤眼里流光溢彩,细细的眉毛高高地挑起,笑道:“他敢吗?”语气相当自信,尾音婉转。她接着说道:“我就是要先把大管家给降服了!把府里那些小鸦小雀的翅膀给折断了!看看她们敢不敢飞出我的手掌心去!”
气势傲然!如同山巅的红梅,傲视着脚下的一切。
六少夫人那狭长的眼睛至少睁大了一倍,目光变了,充满了光亮,目不转睛地看着五少夫人,佩服道:“你胆子可真大!可是,等大嫂把身体养好了,当家权还是要被大嫂收回去啊!倒时候可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五少夫人指甲涂得鲜红,优雅地拈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荸荠糕,口气满不在乎地道:“管它呢!能威风几时是几时!做一回国公府的当家夫人,让那些人都知道我的手段!我这一世也算没有白活!”
如今,国公府内院里,由五少夫人当家!
得知二少夫人撒手不管家事的消息后,那些昨天还夸五少夫人精明能干,说可惜是个庶子媳妇,笑二少夫人是泥菩萨,说白占了一个嫡子媳妇的名头的管事娘子们,此时后悔不已!如果说二少夫人是泥菩萨,那么五少夫人就是雷公电母!泥菩萨虽然没有手段,但是至少好欺负!可是一遇上雷公电母,头顶上电闪雷鸣,她们就得遭殃了!
背地里,一个管事媳妇对她家汉子抱怨道:“二少夫人当家的时候,我们随便说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了!现在真真是苦日子来了!”她真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当初就不欺负二少夫人这个泥菩萨了!
她家汉子翻个白眼,喷着酒气,大着舌头,囫囵着说道:“你也是咸吃萝卜操空心!管它是谁当家呢,你好好当差不就得了吗?”
管事媳妇拿着扫帚对着炕上一顿乱扫,阴沉着脸,嘟起嘴来,眼神很凶,兼顾着把她家汉子打了几下,没好气地道:“这能一样吗?二少夫人当家的时候,我拿了多少好东西回家来,以后是五少夫人当家,我还敢偷偷地拿吗?”
她家汉子已经在熏天的酒气中睡得不省人事了,像车轮子在地上滚一样,发出难听的呼噜声。管事媳妇把扫帚往地上一丢,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喘着粗气。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自己是吃了大亏!
原本她们都以为二少夫人等病一好,又会重新当家,哪知道二少夫人竟然舍得丢开手,不管了!
仪景轩里,庄嬷嬷把府里的事当笑话一样,笑着说给大少夫人听,当是给大少夫人解闷。
大少夫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听说二少夫人彻底不管家事了,她也没有显出高兴来,神情不忧不喜,虽然这正是她的目的,但是明面上看上去,她仿佛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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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院里,元嬷嬷正跟国公夫人说着钟未央选婆子的事。
国公夫人笑道:“真真是孩子气!”笑容显得温暖。
元嬷嬷笑道:“孩子气多好啊!奴婢每次见到九少夫人,都觉得高兴!等下次咱们院里选婆子了,奴婢也弄一盘胡椒粉来,对了,还要掺上辣椒粉,先辣一辣那些婆子再说!”
国公夫人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来,眼睛里染上明亮的水光,显得流光溢彩。
元嬷嬷笑着走过去,帮国公夫人抚一抚后背,帮着顺气。
国公夫人突然脸色恢复了平静,就像从暖融融的正午天气,骤然变成了傍晚那阴冷的温度,轻声感叹道:“不知道馨儿那里怎么样了?她也是报喜不报忧。清画那里也是不省心!阿川还只会图高兴。”
虽然明面上,国公夫人这个当婆婆的对所有儿媳妇都一视同仁,对庶子媳妇也很亲近,并不偏心,但是真正到了心里面,会让她真心感到欢喜或是默默担忧的,还是那三个嫡亲的儿媳妇。
这也是人之常情!
元嬷嬷也收敛了一些笑容,变成安静的微笑,一边给国公夫人捶着肩背,一边劝道:“夫人别担心。大少夫人可不是糊涂的人,就算是报喜不报忧,那也是为了安夫人的心,肯定不会有事的!何况,世子和序哥儿时常陪着大少夫人,又有五个医女在照看着,田太医每天都来诊平安脉,大少夫人周到着呢!至于二少夫人,依奴婢看,二少夫人病了一场,正是要好好休养的时候,少操心,还好些。九少夫人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不管做什么,都不出错,这也难得!”
国公夫人心里怀着忧虑,脸上的神色又变得疲惫,轻声说道:“明天你代我去大相国寺拜拜菩萨,保佑馨儿肚里的孩子平安生下来。”
“是。夫人放心,奴婢一定虔心地拜,菩萨一定会保佑大少夫人的!”元嬷嬷表情严肃起来,轻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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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外面起了风,天气骤然变凉了许多。
饭桌旁,钟未央和司徒明都已经放下了筷子,而恩姐儿还在抿动着小嘴巴,慢慢地嚼着玉米饭。
天气热的时候,把玉米放在排骨汤里炖,吃起来也会觉得油腻。钟未央习惯了把新鲜的糯玉米掰成一粒一粒的,和着米,一起煮饭,把米饭变得很有嚼劲,又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