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小姑娘不是故意的,也不是忘记了他,而是有自己的原因之后,原同光心情立马就好了许多,收下她送的玉米饼跟糖果,他淋着小雨默默跟着她娘来接她回家走了一小截路,在叶二娘觉得不对劲回头望的时候,果断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是的,原同光没有骗天若,他确实是有住处的。
虽然他的父亲被冤枉,被批判,曾经被挂上大字报,被游街,然后突然就消失,不知所踪,他家里的东西被砸了一遍又一遍,可房屋主的名字是他的,当初记档人员的一个失误,把原同光父亲的名字写成了原同光的名字。
原同光知道,他娘不是抛弃他跑掉了,而是没办法接受爹其实早已经死了的事实,她宁愿还抱着爹还活着的希望,把她辛苦打零工赚回来的钱,加上爹还每月按时派发的保底工资,娘一分钱都没有乱花,一定会留下六十块交进去,剩下的他们娘俩精打细算,还会拉着他一起排队抢购准备生活用品,把钱准时往他们那个‘六号处’上缴,哪怕见不到父亲的面,也没有只字片语,铁窗口只有一句,‘东西我会拿给他,下个月记得来,娘就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纸包不住火,真相在父亲一个战友被平反之后,来临了。
早在一九七二年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因为嘴硬被毒打致死,他到死都没有说出一个人的名字,哪怕是那些下手的人把提示都写在了自己的掌心上,他都完全视而不见,强硬的原中鹏,就这样冤枉得死在了那些想让他开口‘咬’出国-民党关系的人手里。
局势的变化让一些双手充满了血腥,其实根本就是杀人凶手的无知匪徒甚至都逃离了容县,但那些屈死的人,就连尸骨都不知所踪,还有一些人,甚至利用起那些担忧亲人的家属们,只要来‘上供’的通通收下,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的,理所当然得收下财物,直至被部队的人拆穿。
他娘就是那时候疯了的,她不肯相信,因为她一直在领自己爱人的工资,一直在给他准备衣物,初一十五只要不下雨,她还会包一碗饺子送过去,她坚信原中鹏在坚强得活着。
可事实却没有。
在一个暴雨夜里,他娘就消失了。
原同光觉得,也许娘选择了在那一天自杀,因为她跟父亲定情相守的日子,就是那一天。
而那一天,原同光十三岁。
“你,你是光仔吧!”陈北平推着自行车回来,仔细分辨了一下站在他家门口的瘦弱高个儿,明显得营养不良,让他哪怕是在生长发育时拔高了一大截,只显得额骨格外突出,面色腊黄,昏沉晦涩,显得那双老战友同出一辙的大眼,上同之前见过一次的深幽,显得透明纯净。
原同光上前朝他弯腰行礼,“是我,陈叔叔好。”
“好好好,快进去坐。”陈北平把车随意放在一边,就热情得拉着原同光往里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