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红衣红发红瞳,妖孽风姿,真真惹眼。只不过那时,玄谷却未将这个修为尚可,姿容却是上品的魔尊放在眼里。
一万年过去,几位魔尊具是身陨道消,九幽魔族却一统于这个不曾显露过独到长处的雾越手中,如此气魄手段,玄谷才恍然,她竟是一直轻看了这个深藏不露,隐忍不发的魔尊。
那时玄谷就忘了,曾以一人之力湮灭血罗河十万怨灵的雾越,怎么可能是一个修为灵力天资平平的魔君?他不过是心思藏得更深,更善于谋划隐匿罢了。
如今他将她不动声色掳掠至九幽,又在谋划什么呢?莫非还惦记着她身上的这半步天道?
思绪散乱间,临窗而坐俊美男人回过头来,一双红瞳如琉璃沁血,眉心一朵暗红色的曼珠沙华印记,更为男人本就阴柔俊美的面容,添了几分难言的妖魅之色。
玄谷略微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纤弱细瘦的手指下意识捏紧了身上的红绸锦被。红纱帐暖,朦胧飘摇的纱帘之后,男人忽而展颜一笑,风致如诱人的妖孽。
玄谷原先清明的眼神霎时转为迷朦混沌——是雾越对她使用了引诱媚人的幻魅之术。这样的诱惑人心的媚术,曾被有一个叫梦魅的大妖,修习到了极致,三界无能出其右者。
巧的是,那惯常以媚色惑人的大妖,死活把一身媚惑人心的术法衣钵传给了玄谷。善媚人者不自媚,雾越拿这样的小把戏来捉弄玄谷,倒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玄谷并未中他的媚术,只不过此刻人在矮檐下,不得不将计就计,低一低她这颗百折不弯的高贵头颅。
她做出此等迷朦情状,娇颜无双,自有一番天然的柔美风姿。
雾越心下却“了然”——她果然是已经沦为废人了,否则,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魅惑法术迷了心神?若在她全盛时期,他若敢对她施这般下作手段,早被她一剑刺穿了吧。
思及此,雾越心中更是大定,起身走向床榻,声音轻柔道:“你终于醒了。”
他的手自然而然覆在玄谷手背上,动作亲昵,不见丝毫生分,就好像他们一直这般毫无芥蒂。
固然疑惑,玄谷却也未动声色,没有出声撕破雾越脸上“一往情深”的虚假面具,且看他要与她玩什么花样。
只听得那活了数万年的上古老魔,向来花心,后宫佳丽三千的风流种子,居然一脸深情地对她说道:“璇儿,你这一觉睡了一万年,可让为夫等得好生心焦……”
玄谷:“……”
这可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玄谷睡了一万年,醒来居然连丈夫都有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是何时成的亲,拜的天地高堂?
忽而,玄谷瞥见床头搁着的冰盏银魄琉璃碗,碗中汤药已然被喝下大半,碗底尚余一小点残渣,药碗底还泛着眼熟的银辉暗光,隐隐流动其间——那分明是毒瘴龙潭之中的“忘前尘”,被雾越掺入药中,给她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