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俊雅的年轻仙君迟疑了片刻,垂首看着怀中震颤轻鸣如凤啸长空的玉匣,轻声道:“夭若前辈,你我是同宗花界的精灵,最不耐寒冷,晚辈道行浅薄,若踏入帝灏陛下的星宫,只怕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便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苍血红玉盒中传出两声如玉碎的清脆声,好似回应,也并不以为忤逆。这白衣的凌波仙君本是云易帝君时,甲子神兵阁下的莲池畔,一株金盏银台的水仙花,只不过他扎根生错了地方,与万朵丰丽妖饶的碧玉白莲相比,越发显单薄清徐,便在这天上遭仙人们讥笑。九重天阙上,独玄谷看他顺眼,赞他与众不同风情独特,浇灌以仙露琼浆,助他早日修得了仙身。
今日凌波冒着天大风险,潜入甲子神兵阁内,将置于顶楼的苍血红玉盒为玄谷偷盗出来,是为报万年之前,玄谷助他成仙之恩。
凌波将装着三界第一神兵夭若的苍血红玉盒放在锁星宫门口。锁星宫内,已经被寒气侵蚀至无力睁眼的玄谷,好似感应到了门外熟悉的灵力气息,微微动了动无力低垂的脑袋。
唇珠上的血迹,已冻结凝红。垂下的眼睫如同凤羽轻抬,玄谷动了动唇,轻声唤道:“——来。”
锁星宫外,苍血红玉盒应声而开,盒内的夭若升腾悬空,桃枝如剑,直对着锁星宫紧闭的城门,带着斩碎天地,无物不破,凌厉无匹的剑意,激射而去,竟像是要把锁星宫的大门给劈开。
也不知是不是这帝灏本命法器的锁星宫自己也明白,它抵不住夭若这灭世一击,干脆瞬息间大敞开门户,任由夭若如离弦之箭,流星赶月般疾飞入宫中,随后还未等门口的凌波仙君反应过来,砰地一声又紧闭上宫门。
若不是凌波已被那瞬间开合泄漏出来的寒意刺伤了神魂,几乎以为那凌冽无匹的寒意冲袭而过是一场错觉。
他白着一张清隽俊颜,身如僵死。今日此时,才对帝灏修为之高深恐怖,略有几分浅薄认知——如此寒意帝道,怎么可能有生灵在锁星宫内苟活?
……也就只有那位大人了吧?
但是听神兵阁楼前游廊上来往仙官嘴碎闲谈,他们说,如今玄谷大人一身修为散尽,只怕……
凌波抱着身子瑟瑟发抖起来,只暗暗祈祷着,里面的那位大人安然无事才好。
夭若一路疾飞入殿,并未碰到能算得上是阻碍的东西——拦在它面前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已被它斩成了齑粉。在自家地盘上,锁星宫却也奈何不了这“夭若”半毫。
最终夭若终于停在锁星宫深处,被锁星链捆缚的玄谷身前,嗡嗡作响,如鹤唳悲鸣。
锁星链之上,盈盈流动的墨蓝色天星光华也烁烁闪闪,好似极度不安起来。
夭若乖巧地落在玄谷苍雪般的掌中,瞬间,磅礴的生机从夭若中,通过玄谷的掌心递入她的身体,如同春风一顾,万顷桃花刹那成海,滋养着玄谷即将油井灯枯的身躯,惹得她几欲舒服得呻口吟出声来。
略微有了些精神之后,玄谷引导着夭若传来的灵力生机,气息运转周身,不多时,脸色却倏地一变,厉声喝道:“夭若,快停下!”
手中的桃花枝却不受控制,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玄谷的身体,先如小溪入江河,后来便如江河奔流入海,气势汹汹,浩浩荡荡,一发不可收拾了。
夭若身上的淡红色霞光越来越暗淡,花枝上三界开得最繁盛的粉红桃花,也初显枯态。
锁星宫内,寒气好似更冰冷了十分百分,缠覆着玄谷的锁星链上流光大盛,几欲耀灼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