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子望外看,果然是意料中的那片汪洋的白。虽然此时时间还早,天没有大亮,却因为下了雪的雪反光的缘故,感觉视线里所有的光亮都是那带着银蓝的白。
院子里的那棵白梅开的渐渐败了,此时被大学压成一树沉甸甸的晶莹,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只有梅花的暗香还在若有似无的幽幽传来萦绕在鼻尖。
院子的雪还没有被清扫,完全是一片纯粹的白堆砌在眼前,恨不得直接将那些白色塞入眼中来。这些白白得太过纯净,让人看着居然有些不似人间的错觉,幸好雪地里还有几行奴仆们经过时踩出的印子,仿佛终于是证明了这里还是人间。
深深的吸了口气,那雪的纯净美好似乎也被吸入了胸腔之间,虽然空气落入喉咙之后便感觉到了凉意,却有一种让人心间宁静的清爽。
梁柒顿时感觉心情大好,等到十一过来一起吃早饭,像所有不爱喝牛奶的孩子一样,十一对着那碗牛乳像往常一样甩着些小脾气喝得磨磨蹭蹭,梁柒不说生气居然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收敛半分!倒是十一觉得阿姐是受了什么刺激,乖乖的不敢再有任何的小心思,仍由她喂着喝了一干二净。
吃完早饭,十一果然是欢天喜地的去找隔壁的小姑娘打雪仗去了,梁柒只是笑着嘱咐他小心便没有再说什么。
只可惜好心情只是持续了一个上午,到了午后花亭月拢捧了外出的服饰过来伺候她更换,她这时才恍然想起自己答应了秦雅岚的诗会!
没有办法,只好由着她们脱下了家常的服饰,换好了她们准备的衣服。
她是聿和公主,本就是那种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角色,因此月拢她们挑的衣服也是极尽奢华,打扮也是朝着怎么嚣张怎么去的原则,这是梁柒早就和她们说好的。上身挑了件朱红色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衣,下面是同色的烟水百蝶裙,外罩一件赫赤的勾勒宝相花纹服。
穿好衣服后便是化妆,她虽然不喜这个时代的化妆品,可是一想自己素颜出面说不定哪天就被人结果了性命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便由着花亭给她化妆——照旧是斜飞几乎入鬓的眉,没有丝毫的柔弱,相反却是无尽的张扬,仿佛是昭示着主人嚣张跋扈的性子;眼部的线条也被渲染的浓重一些,若有似无的增添了眉眼间的凌厉杀气;嘴唇也是妖艳的大红,遮住了它本身像是山寺桃花一般的色泽……
再由着她们给自己盘头发,乌黑的发到了花亭的手里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随着她舞动。一络络的头发被挽成一个百花髻,其余的便散在了脑后。花亭挑的是白玉做成的首饰,上好的白玉雕成游鱼戏水的模样,整整一套共有十八件,连着耳环手镯一并都包括了。可是梁柒摇摇手,自己挑了胭脂色的玉制步摇,细小的珠子串成的珠饰随着走动在鬓间摇曳。耳环则挑了一对深蜜色的猫眼石,简单的一颗猫眼石加上一粒珍珠,做成简单的样式,戴着耳朵上便是一朵深蜜色的花朵……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梁柒,更不是九九,她是大岐的聿和公主,大岐尊贵而张扬的聿和公主。
她所有的伪装已经完美的穿戴在身上,脸上的面具也已经调剂成最合适的表情……
她是谁,她是聿和公主。
是的,她已经装扮完毕,只等着踏上舞台,开始这另一场的表演。
刚刚过了申时,那本来慢慢下得小些的雪却渐渐又大了起来,一片片一团团的,大朵大朵的洒了下来。秦府门前的石板路本来已经扫得干干净净,却因为这突然疯下起来的雪,顿时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只是被蒙上了一层轻白。
秦府的小厮知道今日大小姐在府里有正事要做,于是赶紧找了人手跑过来再将地打扫一遍。几个人才刚扫了小半条街,就听见拐角处似乎又马蹄声声传来,声音急促而整齐,偶尔还夹杂着马儿的嘶鸣声,光听声响就知道绝对是良驹。可是听了一会就感觉出有些不对,一转眼果然看见有辆马车朝着他们急急的奔过来。马车跑得很急,似乎满地的积雪很本就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连他们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关系。几个人慌慌忙忙的跳开,看看躲过了疾驰而过的马车,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在这样严寒的冬日吓出了一身冷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