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了熬好的香糯梨汁,雪音端了进来,梨汁是装在鸭卵青色的瓷盅里,瓷盅的外沿有着品红色泽的纹路。梁柒接过来亲自端着喂了十一喝了小半碗,一抬眼就见着风轻正静悄悄的站在那里。梁柒自己脚伤复发又不想十一担心,朝着雪音打个眼色,让她出去布置午膳到屋里来吃,自己捏捏十一的小脸:“你把你寻回来的宝物送回自己的屋子里,然后过来吃饭。”
眼睛看着的,正是十一一上午寻宝活动中捡回来的各色石子,他回来的时候正是被当做宝物般用衣襟包着抱在怀里。听南城说是和石府的小丫头一人一半,他自己的当成宝,连南城主动要求帮他拿都不同意。
十一喝了梨汁解了渴,便听话的蹦蹦跳跳的下了软榻,抱起自己的宝贝走了几步又忽然回过身子,嘱咐梁柒等他一会,他有东西拿给她看。
“小姐,那苏建明是寒门出身,本只是个五品的闲职,但是因为娶了当时御史大夫的独女,后来又在先帝时期的三龙夺嫡之中站对了地方,之后便一直平步青云,一直做到了今日的中书令一职。他有儿子三女,那苏宁馨是最小的女儿,是府里第三房小妾所生,传言却是因为才华横溢的缘故极受荣宠。”
原来只是庶出的女儿,只是传言说的受宠却不知是真是假。那苏建明她也是见过的,外表看上去一派谦谦君子,性子貌似也是十分的温和,好像在朝野之中名声十分好。即使是自己,在面对他的时候也很难挑出什么错处来。只是他虽然是先帝驾崩时留给皇帝的辅佐之臣,可是在如今帝后相争皇帝势弱的时期,他表面上是站在皇帝一边,却又与太皇太后一派的官员交好,看上去好像是更偏向于中立一些。
如今的朝廷,除去钟萧秦孟四大家族之外,这个苏家与薛家霍家都是风头正盛之时,正是值得她花心思的人物。
“其他的呢?”风轻拿来的消息似乎并不是很全面。
“贺阁主说苏建明府上的护卫一向严密,府上的人出了门从不多言,即使是老了放出了府去也是守口如瓶,加上之前并没有对苏府有什么特别的注意,也就没有花大心思在那里。闻声阁里倒是有不少关于苏府的传言,阁主说会尽快查探出虚实,再过来禀报。”
梁柒叹口气,眼神却是蓦然犀利起来:“苏府必然不会像表面上那样简单,我倒要看看这个苏建明什么时候才会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冷笑,表情也是十分的凶狠,直到守在门口的花亭打个手势说是十一过来了,她的脸色这才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十一进来时手上拿着一沓雪白的宣纸,递到她手边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在看见梁柒接过去的时候,眼中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许紧张来。
梁柒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不过是不动声色罢了,她默默的打量着手中的纸张,纸是上好的宣纸,可是却不是她看得如斯专注的原因。她真正在意的原因,是因为雪白的纸张上水墨色的画——墨色的线条在纸张上流畅的伸展着,拼凑出不同的故事与过往。有长裙曳地盛装打扮的女子,只是旋转的滑稽舞步中,能看见一张苍老的面容;有俯身于冰面上衣衫破旧的寒门少年,只是坚厚的冰块下依稀能看见游弋的艳色红鲤鱼;还有一贫如洗屋舍简陋的农家,幼小的孩童伏在榻上企图温暖冰冷的床席……这是那传承千年的二十四孝的故事啊!
梁柒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震惊、不舍、难过、幸福、震撼、甜蜜……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化在了无言的沉默之中。
站在一边的月拢看小姐看得认真,忍不住好奇凑过身子来,当看清那些东西之后,不免惊讶出声:“……呀,这都是小少爷画的?”
“是我画的又怎么样?”小小的少年抬起自己的头颅,精致的小脸满是倔强,他故意说得满不在乎,可是过于高昂的声调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阿姐,你前些日子不是老说找不到合适的画师么?我画得又怎样?……不过,不好的话也不许说出来!”
语气有着小孩子独特的蛮横,可是却让梁柒有一种感动得想要流泪的感觉,竟然……竟然是为了自己的一句话呢!她不过是前些日子想着在《桃色听闻》的各种八卦之间添加小幅的插图,增添读者的阅读兴趣。只是这个时代的画师要么工于山水,要么喜爱虫鸟花卉,即使善画人物的偏偏重于写实,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位剑走偏锋却又不是自己想要的感觉。她在十一面前不过是抱怨了一次,谁曾想就被他记在了心上。
“听西苑说你这几日睡得晚,就是为了画这些东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