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缩着脑袋面上还带着睡意的正是十一,他迷蒙着一双惺忪的睡眼,看了好半天这才看出来站在姐姐身边的人是谁,登时清醒了过来,迈着小脚丫就冲过来扑进了梁韫的怀里:“爹爹,你终于回来了……十一等了好久,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说罢就将自己的脑袋埋在梁韫松花绿的锦袍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梁韫的身子不易察觉的一僵,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俯身将十一一把抱起:“来,让爹爹看十一长大了多少……呀,重了不少呢!”
十一在他怀里咯咯的笑成一团,眼圈却是红红的,怕是刚才将脸埋在那里是掉了两颗金豆豆的。
“十一啊十一,只不过是半年没有见到爹爹你就难过成这样,要是以后姐姐要是不在了你可怎么办呀?”梁柒摇头叹息,终究还是个孩子啊,在她面前怎样的调皮聪明,也不过是离不了父母怀抱的小娃娃。她是真的怕,她这条命总感觉是悬在半空中的,没有半点的安全感。她现在的仇人是这样的多,皇帝和太皇太后权力再大,又能护卫她到几时?
十一却是想不到她那样远,何况姐姐在他心中一向都是无所不能的,哪里会离开他?于是他缩在爹爹的怀里,用一种十分放心的口气道:“姐姐不会不在的,再说姐姐你以后无论去到哪里,带上十一便是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梁柒有些怔忪,心思百转,忽然面上就笑如春花了:“是啊,有什么好担心的,天若是掉下来当被子该便是了……”
第二日早起,风轻过来伺候她梳洗打扮。她漱了口穿了件烟花暗纹的鼠皮袍子,便不想再动了,靠在软榻上小憩。
雪音端了早膳进来,看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担心,将白瓷碗一一放置在桌上,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小姐,可要找济世堂的大夫过来看看?”
“不必了,济世堂就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可以悬壶济世么?”梁柒微微一声冷哼,头有些晕,拿手去扶着太阳穴,风轻立刻就上前替了她的手替她按摩起来。脑袋舒服了她的脾气也没有那般重了,知道自己的婢女是在为自己担心,不由得放柔了语气:“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想了些事情,才弄得这样的疲倦罢了,你们不必担心……对了,王爷可进宫了?”
“恩,赵管家寅时的时候便亲自去催了王爷起身,换了朝服后就进宫上早朝去了……赵管家早上过来说了,昨日进宫告罪的仆人回来禀报说太皇太后只说了一句‘知晓了’,皇上倒是传下话来说‘王叔若是不适可以在府里休息两日再去宫里也不迟’。昨儿个晚上,赵管家过来说的时候小姐已经睡下了,便拖到了早上。”雪音将燕窝粥乘出来,用勺子搅拌至温热,再端至梁柒的跟前:“小姐,吃几口吧,厨娘这几日老是问我她是不是要被赶出府去了,怎么小姐每日都吃不了几口饭菜的?”
“你不用故意端出厨娘来刺激我,不就是一碗粥么?拿过来吧!”被雪音那样绘声绘色的表演逗笑,想着厨娘那样肥胖的身材还要在厨房里挥汗如雨,也不好真的让她白白的慌张。厨娘的厨艺是无可厚非的,十一的口味那样的刁钻都被她伺候得好好的,只可惜自己食之无味,倒是辜负了她每次花费在食物上的用心。就着雪音的手将粥一饮而尽,那样毫无半点大家闺秀风范的吃相看得雪音抿嘴直笑。
虽然没什么胃口,又吃不出半点味道,可是一碗粥喝下去胃里又暖又舒服,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吃了饭也不好在这样躺着,梁柒挥手让风轻住了手,起身推开了窗子。
冬日的早晨自然是有些冷的,今天又是个阴天没有太阳,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就像是一口巨大的钴蓝色的大锅罩在头顶上。院子里的一株白梅却是开得极好,枝干斑驳呈紫褐色,花朵却如同银雕雪琢的一般,倒真的有几分清丽脱俗的美态。
梁柒素来对花花草草本没有多少的喜爱,可是开在院子里的这株白梅却很是得她的欢心,开得早又十分的漂亮。
“小姐,要不要我拿着剪子去挑枝开得灿烂的,插在你的房里?”雪音看她看得开心,提议道。
梁柒却是摇摇头:“不用了,这样看着最好,何必巴巴的让它们来受被断骨折筋的罪?”她顿了一顿,忽然低声问道:“骠骑将军的大军可进了城?”
雪音没想到她话题转换得这样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没有接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