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在皇家后院里走过一遭,但平民百姓家与皇家也是不同的。百姓家里不需要表面过得去,长辈责罚小辈也不需要理由,别的不说他从小被娇养长大,在烈日下罚跪一个时辰他都受不了,一顿家法就能去了他半条命。
便是不刻意折磨,农家的日常生活他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下田插秧他就不行。他曾听他院子里管花田的农家少年提起过,在农家即便是男孩也是需要下田帮忙的,他爹怀他的时候大着肚子也是要干活的。
对于未来,他心里其实半点底都没有,他只能选择相信沈崇欣,走一步看一步了。
皇家后院都走过了,凌迟之刑都受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赵宸轩并不算困难的说服了自己,西北边境,穿着短打的女子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她担心弟弟,赵家获罪,女子徒三千里,男儿充作官奴发卖,她的弟弟,她从小娇养长大,半点苦都没吃过的弟弟被卖去了哪里呢?
一路上见多了貌美的男儿被糟蹋,就连她,若不是在发现苗头之后就干脆利落的划伤了自己的脸,就连她都不一定能幸免。她的弟弟,比她还多了三分艳色的弟弟现在又在遭遇什么呢?
她想起了前日看到的那个军侍,她认识他,他是三年前获罪的宋大人家的嫡次子,看到他满脸麻木的从军士们的大通铺上爬起来在鞭子的驱赶下大着肚子去干活,她便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的弟弟。她的弟弟会不会……不会的,赵宸佑红着眼睛攥紧了手里的刀,就算是爬她也一定要从这里爬出去,她一定会找到弟弟的。
缩在角落里的宋谐先若有所觉的抬眸,仅匆匆扫过双目通红满脸狰狞的赵宸佑便立刻移开了视线,他不知道赵宸佑能庇护他多久,但是他珍惜每一点儿喘息的时间。除了他宋家已经死绝了,若是他也死了,宋家的冤情就不会再有人知道,宋家也永远都等不到沉冤昭雪的那天了。
他不能死,活着再苦,活着再难他也要活下去。
找到赵宸佑帐子里的军士扫了一眼缩在角落的军侍又看了一眼满身戾气的煞星,耸耸肩识趣的离开了赵宸佑的军帐,军中又不止宋谐先一个军侍,她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军侍惹上一个煞星。
“谢谢。”宋谐先的声音哑的厉害,跟她记忆中半点不同,三年未见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似乎已经消失不见了。赵宸佑没有回头,她看着手里的刀刃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半响才开口道。
“我只是希望有人也能对我弟弟伸出援手。”
被大姑姐寄以厚望的‘有人’没有辜负大姑姐对她的期望,说是要给自家夫郎报仇,半点折扣都没打,满身的戾气比起人在战场的赵宸佑也是半点都不差的。
敢对她的夫郎动手就要做好被她套麻袋的准备,沈崇欣颠了颠手里的板砖,徐家的主子不多,一个才三岁一个棺材都定好了,只她脚下这个,性别年龄身份都对的上,目标明确绝对不存在找错人的可能。
日头西斜,被套了麻袋的女人已经不动了,码头运货的船也靠了岸,沈崇欣稍显无趣的撇了撇嘴,随手把板砖一扔慢条斯理理了理衣服,才走出了巷子准备去赚今天的五十文钱。干了一件‘大事’,沈崇欣脸上完全不露相,直到傍晚时分李大夫被徐家下人匆匆请走,在自家夫郎面前沈崇欣才终于露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