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雪花无声下着,屋内却是一片暖融。
谢昭昭一脸好奇地看着高成熙,问道:“提醒了什么?”
提醒的,不过是当年我忽略了的事情。
忽略了什么呢?
你的淡然下掩藏的锥心难过,我的理所当然下自以为是的保护。
高成熙见她抬头望来,这一瞬的眼里再无半点深沉怨恨、计算筹谋,清澈到仿佛能照出他黑乎乎只想算计她的心。
忽如其来的内疚和无措,像是为了掩饰般,高成熙就着谢昭昭抬起的头俯身下去。
他们此时挨得极近,额头贴着额头。
高成熙戏谑地笑起来:“想知道?”
他平静地笑着,好似多年不见的好友,无意间再遇时随口说出的打趣。
谢昭昭微微偏开头,眼睛对着窗外。
“不必了,你说的我都不想知道。”
她的眼睫垂下,盖出一片小小的月牙儿。明亮的眼睛掩着,像是不愿再说的样子。
很是不在乎。
但你不在乎,我却偏偏要你在乎。
高成熙的眼底深邃,他看着谢昭昭的侧脸,轻笑一声,道:“昭昭儿,你怎么不回头看我?”
谢昭昭听得他的笑声,总感觉有一股子戏谑,她酝酿好情绪,冷眼回顾,“自然是你不如雪好看。”
万没料到她竟会直接来这一出,高成熙一瞬错愕,很快又回神。
“昭昭,这雪近身便化,遇热则融,遇冷愈冷。”
倒不如我,至少是个暖和活生生的人。
所以,何不惜取眼前?
他这话说得诚挚,但谢昭昭早已打量这雪许久,很有话要说。
“但我宁愿做个远远旁观的赏雪人,也别有意趣。赏雪罢了,又何必靠近,何必触碰。”
何必非要靠近我,何必要来做个融雪人?
暗藏的意思,高成熙听得明明白白。
他眼中的光沉下去,而谢昭昭却借机脱离他的辖制。
高成熙看着坐在窗边的人儿,负手大步到书桌旁坐下。
他的声音冷冷的,仿佛有些郁气:“谢昭昭,当时和离书送到你手上都不走,如今却又这般。你是不是嫌弃我这个身患绝症无药可治的人?”
谢昭昭从未这般想过。
她只是,不接和离书因为终究上辈子喜欢过,要陪他度过最后的时光。
而不愿靠近,则更怕伤心,怕重蹈覆辙,怕天命愚弄世人。
今日的魏王府事件,让她恍然想起上辈子此时,明明改变了许多,却又好像没什么改变。
高成熙依旧开始纳妾,大嫂怀孕却被侧室气流产,而谢青旋,也正是告别当年初嫁时处处被打压的局面,过得风生水起。
再回想起那时,被土匪掳去的家眷,若是没有她的帮助,恐怕只有小部分得活,就好似在上辈子最后大封之际,很大一部分的家眷仍是没有出现。
被她救下的家眷,真的能摆脱最终的命运吗?
看如今,或是被休弃,或是被贬谪,更有甚者,重病在身时日不多。
她一开始就知道天命难违,也只想靠着小事潜移默化的影响,来为自己和昀宝得一条生路。
但这点点滴滴的小事,真的是随心的吗?会不会,是这个世界引出她这般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