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山下圯桥时,张良突然驻足回身,等她走近时,神情端肃地开口道:“师妹,可否让我给你相个面?”
吕雉一愣,扑哧一声笑了,盈盈望着他,“师兄怎么跟我父亲一样,见人就要相面?”
张良道:“子房刚跟师父学了一些相面术,所以想试一试。”
吕雉站直身子,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睛水汪汪直视着张良:“师兄请吧。”
张良端视吕雉的脸,神情无比的认真,从五官到发丝,不放过任何细微之处。英姿勃发的俊丽面容像壁画一样刻在他的心里,一笔就是一刀。他何曾见过这样的面相,眼前站着的明明是个温柔俏丽的女子,可却有万物之主,执掌天下的凌厉命数。
吕雉见张良神色微变,知道他一定是和父亲一样觉得自己面相不凡,一时受到震动。
她婉言问道:“师兄怎么不说话了?我的面相到底如何?”
张良宛然一笑:“师妹想知道什么?”
吕雉想了想,说道:“我想知道这一世我的姻缘如何,人寿几何?”
张良淡然答道:“从面相上看,师妹的未来夫婿必定是个大贵之人,你与他婚姻美满,共育两子一女。至于人寿么,不高不低,自今往后尚有近四十年。”
吕雉震住,她没想到张良会算得这么细,而且这么准。父亲相面多年,也只能相出个大概,不得具体之数。而张良竟能算出她有两子一女,连那个意外流掉的孩子,他也算了出来。在前世,她到死也不知道,在沛县狱流掉的竟是个男婴。
见吕雉面色沉重,默默不语,张良缓缓说道:“师妹,刚刚师父拿出来的另一卷书叫《素书》,是师父自己写的。我本以为你更适合学《素书》,可现在看来,也许你命里更配另一本。”
吕雉心下凛然,她不喜欢这样的话从张良口中说出来,像藏着很深的惋惜和无奈。
这一次圯桥分别,吕雉有些依依不舍。虽然别离之期短暂,再相逢之日也不远,可吕雉总觉得这次相处时间还是太少,有一些话还未来得及说出来。她能感觉张良并不讨厌她,甚至还有些欣赏她,他们俩性情是相投的。
至少这一次,张良没急着辞别,而是静静地站在桥边路口,等着她先离去。
望着身后的马车、护卫和青碧,吕雉低声道:“告诉师父,我很快就回,叫他不必急。”
她耳根发热,眼神发亮,眼底隐隐含着小期待。她心里十分矛盾,既希望张良明白自己的小心思,又怕被他看破,觉得她轻浮。
张良望着眼前嫣然红润的姣丽脸庞,轻声道:“你答应了要来,师父自然不会急。秋雨绵绵,一路小心。”